第六十一章母親

　　沈醉還是沒敢在人家爹的‘虎視眈眈’之下，溜進人家女兒的香閨。

　　雖然深更半夜才睡著，可生物鍾還是讓他在凌晨四點半，就睜開了眼睛，他從床上躥起來，剛把被子收拾好，攏了攏頭髮，整理了一下衣襟，外面就有開門，流水一類的聲響。

　　沈醉在沙發上端坐，不一會兒，秦父穿著運動服，手裡拎著茶缸子，從廚房出來，一眼瞥過來——“咦?這麽早?”

　　秦父看到沈醉有點驚訝，隨即接呵呵笑道:“快，趕緊去洗漱，早飯差不多了，吃飯。”

　　秦父已經做了早餐，鍋灶上生著火，豆漿雪白的汁液在鍋中滾翻，煎餅油條熱乎乎地擺放在托盤裡，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清香，沈醉深吸了口氣，通體舒暢，手腳利落地去洗漱完畢，把豆漿分好，這時，秦卿也出來了，唐一隨後。

　　兩個人也排隊去洗手間洗臉，家裡難得來客人，秦父高高興興地拆了新毛巾，新牙刷給他們使用。然後四個人坐在餐桌旁吃飯。

　　至於陸幽和秦月，一向是得睡到上班上學的時間，自然不會醒這麽早，秦父會給她們倆熱著早餐。

　　吃完飯，歇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話，秦父就招呼另外三個一起去晨練。

　　現在已經入了秋，天氣轉涼，天亮得也晚了，此時道邊的路燈還閃爍著昏暗的光芒，公園裡晨練的人不少，都是多年的老街坊，彼此熟識，慢跑了兩圈兒，一會兒就湊在一起說起話來。

　　今天的談論核心當然是秦父，誰讓他帶著兩個小夥子一個漂亮姑娘過來呢?

　　“喲，老秦，你閨女回來了?”

　　“是啊。”秦父得意地看著秦卿和沈醉穿一樣的雪白運動服，圍著小湖旁邊的跑道跑圈兒，兩個人越看越等對兒。

　　“那小夥子挺精神，女婿?”

　　“可不是，丫頭大了，也該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了。”秦父臉上掛著笑，聲音如雷地道，只有唐一縮後面一邊兒跑步一邊兒歎氣——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回去的路上，秦父特意領著女婿獨自去逛了逛，沒帶著秦卿，逛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家，不過，秦卿看沈醉回來的時候面色不錯，再加上秦父顯然不是那會為難人的，也就沒多問什麽。

　　既然有時間，戀愛的男女，總要出去約會的，可他們倆第一次約會，就不大知道應該去什麽地方，電影院?遊樂場……

　　最後，也只是手挽著手瞎逛。

　　海市秦卿和沈醉都熟，畢竟訓練營基地在這兒，生活了十多年，怎麽可能不熟悉，但是，他們還真沒有像現在這般，帶著悠閑的心情在大街小巷閑逛。這十年來，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深山老林’裡窩著，小半的時間，在執行任務的直升機上，另外的時間，就是在槍林彈雨之中……

　　“我還是第一次覺得，咱們海市很美……以後要是能常常看就好了。”

　　是很美，海市雖然早已經不複幼年時的景象，時代的發展，讓它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所有大都市都有的東西，例如鋼鐵的高樓大廈，但整個城巿純粹而又乾淨，到處是綠意盎然的景色，時不時有些或者複古，或者帶著民族風味的建築穿插在叢林中……

　　秦卿微笑，默默地和沈醉一起，兩個人的話都不多，可莫名覺得幸福，沈醉想，也許，他真的可以一輩子牽著這女孩兒的手，牽著卿卿的手……

　　“你現在不緊張了吧?少字”

　　秦卿一扭頭，笑得像偷腥的小狐狸。

　　沈醉無語，想起自己來時的表現，也覺得丟人，可那不能怪他吧，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年夢澤還在的時候，每一次陪秦卿回家探親，回來之後都臉色煞白，一個勁兒地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天地灰暗啊……

　　當時沈醉雖然心裡有點兒小酸，有點兒羨慕，可也一不小心就真以為秦家是龍潭虎穴，夢澤很可憐，還每一次都會不自覺地對夢澤好一點兒……這一次他作為主角，要把人家家的閨女拐走，他能不怕嗎?

　　沈醉皺眉，暗自嘀咕:“夢澤他到底怕的是什麽……秦家多好……”

　　秦卿笑眯眯的，也不多說。他們從不會對說起夢澤有所忌諱，更不會回避，夢澤是秦卿曾經的愛人，是他們最親密的戰友，這也許永遠都不會改變。雖然，活下來的人要好好地繼續活下去，帶著亡者的祝福，幸福地生活。

　　等到下午，沈醉終於知道夢澤當年怕的是什麽……

　　吃過一頓豐盛的午餐，他和秦卿被秦父打發去看周眉，秦父還特意讓他們給周眉捎帶了一大瓶子醬肉，是周眉最喜歡吃的，這一對夫妻，在離婚之後，反而到可以心平氣和地相處了。

　　別看周眉總是一個勁兒地要秦卿快點兒結婚，快點兒讓她抱金孫，好像生怕女兒嫁不出去似的，可是，等未來女婿真的進門，她到不舒服起來。

　　問候完一連串的親戚朋友，沈醉看了看丈母娘那一張冷臉，看著那位女士揮舞著刀，在院子裡的案板上剁肉，那麽大一頭豬，她一刀下去，喀嚓一聲，骨頭就碎了。

　　沈醉頓時一個哆嗦，趕緊離遠一點兒，生怕那位的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劈到他的身上來……

　　等吃飯，周圍都是五大三粗的大小夥子，秦卿的師兄、師弟、師侄，還有舅舅、表哥、表弟、外甥全部到齊。

　　在院子裡支起桌子擺飯，人擠得滿滿堂堂。

　　周家練武的人多，都是大塊兒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人，若是一般情況下，沈醉雖然自己的性子溫潤，但絕對不會不樂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畢竟部隊裡的，大多數都性情好爽，可他身為一個要把人家家的閨女拐走的‘壞小子’……

　　這就麻煩大了。

　　“來，走一個，我姐夫肯定不能是孬種是吧?少字”

　　殺氣騰騰的小舅子端著碗，大有你不喝咱們練武場上比劃比劃，背上的大刀寒光凜凜，沈醉二話不說，一口幹了。就算沈醉好喝酒，也善於喝酒，但一口氣喝到晚上，還是免不了迷迷瞪瞪。

　　喝了醒酒茶，在客房裡歇了幾分鍾，沈醉拍了拍心口，吐出口氣，剛想拿出手機">來給秦卿打個電話">，探探情況，門被敲響了。

　　沈醉嚇了一跳，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兒，趕緊開門，就見周眉手裡端著白米粥，笑眯眯站在門口，別說，這位丈母娘年輕，和秦卿模樣又相像，披著月色，還真是可以入畫的美景，可惜，沈醉沒有欣賞的心思，只是一頭冷汗。

　　他抬頭，就看見未來丈母娘一改白天的冷臉，笑容可掬地道:“小沈啊，有空嗎?來，咱娘倆聊聊。”

　　他說沒有行嗎?

　　沈醉趕緊客客氣氣地把丈母娘讓進屋，兩方人馬以談判的架勢在桌子旁對坐。

　　周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醉幾分鍾，才溫和地道:“小沈啊，你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對我女兒有什麽打算啊?”

　　沈醉一哆嗦，張張嘴，忽然發現自己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

　　周眉也不以為意，直接開門見山:“小沈啊，我說實話，其實，我不願意女兒嫁給軍人。”

　　沈醉很想說，他現在是教官，很少去第一線了……可又想起剛發生不久的那件病毒事件，到底沒敢把話說死。

　　“你知道的，軍人或許很好，可不適合做丈夫，哪個當，不想自己的女兒平平安安，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的得意弟子還沒有結婚，我其實挺願意他們和秦卿在一起，至少，我絕對能保證，我的徒弟，不敢欺負我女兒，也很了解他們的為人……”

　　周眉歎了口氣，“可是你也知道，我缺席了秦卿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 當年我和她爸爸離婚時，孩子還小，從小就是聚少離多，對她的影響也極壞，秦卿那孩子能像現在這樣，長得這麽健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那是她自己的努力，也是你們軍隊的功勞。我們，我和她爸爸，真沒盡到自己的責任……”

　　說到這裡，周眉的眼眶發紅，沈醉心裡也不大舒服。

　　“……所以現在，我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對女兒的選擇指手畫腳……哎，罷了，既然女兒喜歡，我這當也不能拖她的後腿兒，要是真給你難看，難過的還不是我女兒……小沈啊，你要體諒阿姨的心情，好嗎?”。

　　“你放心，阿姨。”

　　沈醉點點頭，“阿姨，我會對卿卿好的。”

　　“那好，我也不多說什麽，等你和秦卿結婚的時候，我們家來給你們小兩口買房子……你別推辭，我知道你們不缺錢，可好歹要讓我這當，能給女兒盡盡心。”

　　沈醉想了想，到底沒說什麽，要是能讓丈母娘高興，就隨她樂意吧。

　　說完話，周眉滿意了，才把溫度剛剛好的粥遞過去，笑眯眯道:“來，喝完粥，剛才喝多了酒，小心傷胃。”

　　沈醉感激涕零，趕緊雙手捧著接過來，一口氣灌了下去——雖然，這粥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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