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一班人馬出了議廳。
齊銘陪著凌淵走在前列,刻意落後的譚紹一把扣住了霍溶手腕:“你小子跟沈長纓玩的什麽彎彎繞?侯爺要見她你居然不讓見?你知道你杠的是誰麽?!”
他霍溶是有來頭不假,但再有來頭還能大得過皇帝的股肱重臣麽?也不掂量掂量!
霍溶漫不經心地笑笑,並不答話。
譚紹簡直要被他氣死,瞪著他指了兩下,看凌淵已行至院門,遂抬步追了上去。
霍溶看著他們出了門,扭頭問佟琪:“她人呢?”
“還在碼頭。”
霍溶打馬去往碼頭。
找到長纓的時候她正坐在樹蔭下小馬扎上。
霍溶停在她面前:“為什麽沒走?”
“走不了的。”長纓搖搖頭:“既然已經直言說是找我敘舊,又派了郭蛟過來,那是吃準了我『插』翅難飛。
“我就是再跑,也不過變成隻四處『亂』躥的無頭蒼蠅,徒增狼狽罷了。我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視死如歸吧。”
先前佟琪情急之下放出了王照,讓她借機追趕暫且避過了與凌淵直面相見的尷尬,因此並不是沒有機會逃,但逃走了就真的一路太平了嗎?
打從凌淵知道她在這裡開始,她給自己制定的計劃就注定要受到致命的衝擊。
她逃不掉,只能選擇面對。
霍溶聽完,叉腰道:“也好。”
怎麽樣都好。他無非就是縱著而已。
長纓聽著,卻抱歉地歎了口氣:“衛所那邊怎麽樣?”
他直接讓佟琪來帶她走,這行為太大膽了。作為手握實權的武寧侯,要拿捏一個武將簡直容易。
“也還好。”霍溶回想起凌淵數次投給他的目光,輕描淡寫道。
長纓點點頭,沉氣道:“我先回房,這兩天有勞你費心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
既然跑不掉,那她就好好想想怎麽應付吧,今日雖然沒見著,但遲早得遇上的。
霍溶回到差房,佟琪立刻跟上來:“現在怎麽辦?”
他解下佩劍,坐下來:“先寫封信去宮裡,請皇上換個人來南康衛,就說凌淵應該在中軍營坐陣。
“然後再派人去京師打聽打聽凌淵原先都對她乾過些什麽?
“對了,謝蓬也該回來了吧?順便把他也給傳回來。”
佟琪愣了下:“別的事好辦,讓皇上下旨撤凌淵,這可不合規矩,皇上不可能會答應的。”
霍溶自盤子裡捏了顆花生在手,睃了他一眼。
佟琪清了下嗓子,轉而道:“但是今日凌淵也沒直接對少夫人做什麽?”
他覺得,他要是想殺人,理應一過來就動手了。
“像他這樣的人,殺人何必親自動手。”
霍溶端詳著手裡花生說。
“爺,”佟琪有些遲疑,“其實屬下覺得,照少夫人做過的事情來看,凌淵就是想報復也是正常的。”
“沒說不正常。”霍溶睨過來,“他複他的仇,我護我的人,這有衝突嗎?”
佟琪:“……”
一個要殺一個要護,這他母親的還沒衝突?
……
衛所因為早就收到了將有欽差到來的消息,譚紹因此早就準備了一間公事務,就在他指揮使公事房的隔壁,一間一排三間的小院子。
上晌先是巡視了一圈衛所各司,晌午飯後,凌淵進了房,看過四壁之後,譚紹就道:“這鎮子上也騰不出什麽好房舍給侯爺下榻,四周又皆是鄉民百姓。
“早前已經著人在城內安排了館舍,又配備了車馬,回頭侯爺下了衙,末將便來給侯爺引路。”
凌淵負手望著壁下書架,漫聲道:“何必麻煩?
“我看那南風巷就不錯,隨便找間院子落腳就成了。再不濟,我便是住衛所差房也成。”
“那怎麽行?”譚紹正『色』:“南風巷裡都沒有什麽好住處了,余下的不是破就是小,豈能用來招待侯爺?
“差房就更別提了,那是給往來傳信的軍士臨時所用。萬萬不可!”
“住在城裡,還需車馬接送,若有緊急公務,哪裡來得及?”凌淵抽出本書來,翻著道:“譚將軍該不會以為我是來享福的?”
譚紹赧然。
“我看南風巷就挺好,都在那兒住,走動起來方便,也便於我了解衛所將領的情況。”
凌淵逐字逐句地瀏覽著書上字句,說道。
譚紹站了片刻,最終也放棄了勸說,出去了。
凌淵合上書本,走向書案:“她如今在哪裡?”
“在碼頭。”郭蛟道。
凌淵聞言側首。
腳步停了下來,又問:“霍溶是什麽來歷?”
郭蛟遞了卷宗上前:“長興那案子過後未久,皇上便下旨給兵部,從東寧衛調了個將領過來擔任督造指揮使。
“這個霍溶家裡祖籍雲南,家裡父輩都是朝中將領,但卻沒有特別大的建樹,據說其父不過是個宣威將軍。
“但這個霍溶卻在東寧衛立過接連好幾次功,傳說武力過人,能百步穿楊,刀槍劍戟都不弱,其中劍與戟最是純熟。
“此外他還頗通文墨,據說所有經手的文書皆條理清晰,簡明扼要,就連一筆字也不輸科舉出身的文士。
“但這些都是衛所卷宗上所錄,南康衛裡並無人見識過他這些本事,尚不知真假。屬下自衛所取了兩份他親筆的奏報,請侯爺過目。”
凌淵接過來,端詳著上方筆鋒剛勁的幾行字跡,漫步道:“不光是鋒芒收放自如,就連他的手下都具謀略,看著可不像是什麽尋常將門出身的人物。”
郭蛟未語。
凌淵收回神思, 又問:“她跟霍溶又是什麽關系?”
郭蛟沉『吟』,說道:“就是平常的職級關系。目前打聽到的情況是,督造司三名正指揮使,一個是霍溶,一個是李燦,還有一個是徐瀾。
“瓔姑娘原在徐瀾手下當差。但前些日子徐瀾辦案負傷,養傷期間便把公務暫且轉交給了瓔姑娘。”
凌淵目光落在紙張上,依舊波瀾不驚地問他:“那霍溶為什麽護她?”
郭蛟凝眉,回道:“據先前在碼頭打聽到的情況,南康衛前陣子船料被盜,行事的人查出來是漕運司的官吏。
“瓔姑娘之前在辦這案子,而霍溶目前已經接手處理。瓔姑娘最多也就是從旁協助的關系。”
“協助?”凌淵緩緩地揚起尾音,“那這位霍將軍還真是熱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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