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遍了,除了這個什麽都沒有!”她攤手說。
他當年也已有十七歲,知道她拿這個是什麽意思,心裡也禁不住暗窘。
“我倒是沒關系,你肯嗎?”他記得他當時悶聲地問她。
婚姻大事對姑娘家來說,還是應該慎之又慎的吧?
他們又無那種情愫,簽了這婚書,不管怎麽說,她可就是他的人了。
“反正是假的,這有什麽呢?”她依舊是滿不在乎的語氣。“等到你脫險了就把它撕掉便是。”
他想想也是,於是就允了。
就著她一並撈回來的筆墨,他們倆簽下了這張婚書,然後假扮夫妻混入商隊進了城……
所以這麽看的話,他的確是有妻子的,他沒有說謊。
但是現在,跟與他簽下婚書的人極之吻合的那個人,她不認識他。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去找她,不然除非她已經不存於這個世上,否則三年裡他一定會有結果。
就算是當初疑心她就是那個人,他也沒想過要去印證。
反正不會再有關系的,不是嗎?
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應該有個答案,他可以不跟她發生糾葛,也不去揭穿她,但她究竟是不是沈琳琅,他應該知道。
……
長纓回到房裡剛褪下衣裳,程夫人就帶著人來叩門了。
“府裡剛才角門鎖被撬動了,懷疑有人進來,沒驚動沈將軍您吧?”
這般長驅直入,連迅速爬起來的紫緗都沒攔得住她。
長纓伸出露了半截的手臂勾起帳子,頂著頭披散的青絲眯眼撐起身來:“居然還有人這麽大膽敢闖?夫人這麽著急,可是要長纓幫忙擒賊麽?”
“哦不,”看到她這副模樣,程夫人神情明顯松下,賠了個笑臉:“只是見著角門鎖被動過,也不定就是有人有這麽大膽,興許是他們忘了上鎖也未定。——將軍好生歇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紫緗送了她們出門,轉身回來即撫胸吐了一口氣:“好歹是趕上了!在門口纏了很久了都!”
長纓也松了口氣,將被窩裡脫下的外衣與釵環一股腦兒拿出來,然後便癱在枕上。
匆忙之間跑回來,杜漸先前的樣子還浮現在她腦海裡。
他叫她沈琳琅?
她眼盯著帳底,臉上寫滿了疑惑。
沈琳琅是誰?從他剛才的反應來看,她倒沒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
那麽他是的確認識過一個叫沈琳琅的人?
可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人並不如故人般友好。
難不成他跟她有仇?
她倒回床靠上,手枕在腦後,神思也飄遠了。
杜漸自謝蓬處換了身衣裳回到府裡,護衛已經來找過他兩次。
第三次來的時候還有程嘯,碰上他正進門,程嘯負手打量了他兩眼,問:“這麽晚,去哪兒了?”
“慶余酒館的老張頭喊了去喝酒,今夜不歸我輪值,就去喝了幾杯。”他攤手撣撣衣裳,帶著歉色。
酒氣隨著他的動作飄在空氣裡,程嘯輕嗅了嗅,點點頭,走了。
老張頭是城裡開了七八十年的老字號,府裡也常喝他的酒,這點杜漸撒不了謊。
杜漸從容走進門來,往窗下掛了個小燈籠,沒多久後窗就被推開,佟琪悄無聲響地到了屋裡。
“你回趟府裡,把我房裡書桌左面最下方的一隻楠木匣子取過來。速去速回。”
杜漸解下衣袍,露出精壯腰身,一面把腰間傷口拆開上藥,一面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佟琪帶著微微的愕然瞅了他一眼,退去了。
……
天亮之後府內上下一如往昔,程嘯言笑隨和,看不出任何不妥。
長纓其實也挺佩服他的,總覺得按照某些官員的升遷路子,他若不橫死,定非池中之物。
早飯時與少擎紫緗圍著餐桌坐下來。
方桐還未出現,也沒有確切下落,但可以確定鄰縣近來並沒有長興的官員到訪,可見長纓的猜測是對的,方桐沒出去,程嘯對他另有安排。
而少擎去探過鎮海幫總舵,卻連人家第二道關都沒能闖進去。
再說起昨夜裡險些落入程嘯圈套,三天過去了,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麽順利。
“頭兒!”正啃著塊銀絲糕,黃績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了,長纓放下筷子的工夫,他已一個箭步到了跟前,激動得五官都仿佛變了形:“我們發現那夥人了!我查到他們的落腳點了!那六個人全部都在,一個都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