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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第六十八章 少夫人她不靠譜
霍溶回到府裡,直接跨向房門:“打水來!”

 廡廊下的人唯唯喏喏,佟琪跟他們狠命打眼『色』,隨後也快步跟著進了房。

 霍溶背對門口站著,琥珀製的珠簾在他身後啪啪『亂』響。

 “爺……”佟琪不敢高聲。

 “拿些金創『藥』過來。”

 霍溶聲音緩慢低沉。

 他垂頭看著右掌,橫跨整個手掌的一道傷口經過回來這一路,已有皮肉外翻之勢,鮮血正自那開裂的縫間源源不斷湧出,瞬間在地上滴出一小片血跡。

 再看袍子上,則已經是早就髒汙了。

 佟琪連忙催喊著打水,又馬不停蹄地去拿『藥』。

 霍溶掏出帕子隨便一擦,坐到羅漢床上。

 她的力道與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那一招若讓她使出來,他少不得也要傷胳膊動腿。所以即便是徒手握住了刀刃,也還是落下了這麽深的傷口。

 ……是挺疼的。

 不是指身體,是指……折騰,在他看來很簡單的事情,當初她救了他,為了無損她的閨譽以及報答她,他矢志娶她,只要等她回來說個住址,他去提親成親然後也就完了。

 結果她跑了,跑回去還把她親姑父給害死了,改名換姓躲到衛所裡,三年只在夢裡『露』面,折磨他,戲弄他。

 好吧,他打算跟她心平氣和聊聊從前了,結果她說不認識他而且也沒失憶!

 所以三年前他當真是遇到鬼了,還是那半個月只是他做的夢?

 ……人都進來了。

 忙碌了一小陣,傷口處理好了,佟琪也松了口氣。

 “怎麽這麽不小心?”雖然知道眼下不是個直諫的好時候,他也仍然忍不住說。

 霍溶靠在椅背上,望著包扎起來的手掌,沒有吭聲。

 “少夫人她——那女人若實在是不靠譜,咱就算了。”

 佟琪等了半日,不見回應,便又躬著身子勸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再說,您不是說過您跟她兩不相欠麽?既然如此,咱們犯不著在她這兒折騰。”

 霍溶也不想折騰。

 誰想跟個沒心沒肺的人窮折騰?

 他仰身吐了口氣,然後抽開靠牆的抽屜,拿出放在裡頭的婚書,將它折起來湊近拎開了罩子的琉璃盞。

 當初要救她是她自願的,留下來不讓他死在那兒也是她自願的,就算有損名譽也是她自願的,憑什麽她跟他立了婚書,在白首偕老永結同心的字樣上按了手印,如今卻輕飄飄一句不認識他,就把他給踢開?

 火苗紅豔豔的,紙張也已經很乾燥。

 只要輕輕一碰,就什麽往事也都能化成灰燼了。

 ……

 少擎他們果然在等飯,飯廳裡他們有搭沒一搭地嘮著磕。

 黃績沒在,想來是還在碼頭,沒回來。

 紫緗最先看到長纓,盯著她臉看了會兒,說道:“怎麽臉『色』不好?”

 她溥衍了兩句,交代吃飯。

 到底飯不能下咽,隨便扒了幾口便回了房。

 洗漱完了,就著燈把翌日的事情理了理,紫緗又端著碗『奶』羹進來。

 她索『性』就放了筆,問她:“在長興之前,你對霍溶有過印象嗎?”

 紫緗怔了下,搖搖頭:“沒有。完全沒見過他。”見她神『色』凝重,又問:“怎麽了?”

 長纓窩進椅背,左手抵著額角:“他今日問我三年前有沒有去過通州,我聽他的意思,像是那會兒在通州見過我似的。

 “我的確是去通州,但我也想不起來見過他。

 “我一直都在那小院裡養著病,也沒去過別的地方,他住在徽州,怎麽可能會見過他呢?”

 霍溶冒犯她的事情的確讓人惱火,但顯然更大的問題在於矛盾本身。

 他為什麽會一再堅信她就是沈琳琅?

 明明她不是,她從來沒叫過這個名字,而且也確實不記得他。

 三年前的冬月,她確實去了通州,而且那次讓她印象深刻。

 她與幾個世家子弟去通州別館小住,期中與兵部侍郎秦甚的女兒秦希雲鬧了些不愉快。

 秦希雲向來跟她不合拍,那日許是看凌家沒別的人在,居然譏諷她是個孤女,還說她素日行事太張揚了,凌淵討厭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她面前秦希雲擺盡了優越姿態,結果被同行前去的子弟見到了打抱不平,然後雙方就起了衝突。

 她終究不想掃他們的興,留下張字條給他們就先回京了。

 誰知沒走多遠就遇到打鬥,她下車與車夫商量繞行小路的時候,馬匹受了驚,載著她墜下了山崖。

 醒來後她就在附近村莊裡住著,救她的佃戶起初不知道她的身份,在那裡養了半個多月,後來她又發燒暈『迷』,許是說胡話透『露』了信息,佃戶這才尋到凌家,然後是凌淵把她接回去的。

 凌淵眼窩下黑黑的,臉『色』黑到極點,透著壓根就不想管她,而她卻還盡給他們找麻煩的不悅。

 那的確是他比較忙碌的一段時間,她知道凌晏為了鍛煉他,給他制定了許多任務,她也沒敢解釋,耷著腦袋就上了馬車。

 那一日的確風和日麗,沿路太平得不行,她沒有碰上任何人,更何況這麽扎眼的霍溶。

 “會不會是弄錯了?”紫緗不由道。

 長纓收回思緒,吐氣坐起來:“絕對是弄錯了。”因為沒理由她會分身術。

 “但他卻很篤定的樣子,我不知道他究竟哪裡來的自信我就是那個沈琳琅?更不知他如何篤定我去過通州,他遇到的就一定是我?”

 以霍溶這樣的身份, 倘若不是特別的緣由,他沒有道理會執著於一個連面容都記不清楚、或者是見都沒見過的女人。

 理智地說,她也不太相信這是出於什麽情份上的糾葛,因為至今為止,他的表現不像。

 那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麽使一個年輕男人念念不忘呢?

 當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自嘲地撫了下後腦,又開始覺得腦仁隱隱作疼。

 而居然這麽巧,也是三年前……

 她在通州病了那許多天,時昏時醒,醒來時頭痛欲裂,佃戶跟她說她躺了半個月之久,她還小小吃了一驚。

 而去過通州回來不久,就遇上了凌晏被圍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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