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是衝著這樁案子立功來的。
前世裡她在湖州呆了那麽多年,對這樁即將發生的並震驚了江南甚至是朝廷的血案還是有數的。
湖州府歸檔的卷宗上記載,這年的花朝節不知何處而來的匪徒血洗了湖州府轄下的長興知州府,將程嘯一家四口,外加同知夫婦在內,以及部分下人,落下一共十八具屍體。
劫殺程嘯的匪徒至少有二十人之眾,事後官府清點財物,卻發現府內並無銀財遺失,這樁血案究竟是否出於什麽原因,一時沒有結論。
既不是求財,程家幾代讀書人,也不應該惹上這麽厲害的仇家。
最後便隻能歸類於匪徒尋釁,因為正好三個月前,程嘯在城外也剛好碰上過流寇打劫。
正因為了解得很清楚,所以她才選中了它來為自己晉職。
此刻匪首的話便讓她納悶了,他們原來是為了程嘯手裡某件東西?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程嘯嗓子微啞,“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行了!”匪首終於不耐煩,“不要試圖跟我打馬虎眼兒,不交出來,不光是你死,我就從你兒子殺起,一路殺到這知州府裡最後一個人為止!”
程嘯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
他急促聲道:“我確實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東西,我收的東西多了去了――”
一把刀刷地一聲帶著寒光抽出來,落在他頸上!
程嘯驚坐在地上,喉嚨裡的喘氣聲如同拉風箱似的。
長纓緊盯著下方,氣息幾乎隱去。
來者口口聲聲要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是什麽值得他們不惜大開殺戒,也要拿到手的?
長纓再度往廊下幾人看去,並握緊了劍柄。
她在別處還有夥伴,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麽樣了?
“把程融捉過來!”匪首聲音忽地拔高了些許,他站起來,睥睨著程嘯:“不老實,那就先親眼看看你寶貝兒子怎麽死的,興許就老實了!”
簷上長纓一刻也不敢分神地盯著下方。
看起來程嘯還惹到了極不好惹的人,這些人行事老練手法精到,哪裡是什麽尋常匪徒?
“我數到五,等我數完,你就是想喊停都晚了。一――”
黑衣人比出了一根指頭。
程嘯望著這隻手,全身都顫抖起來。
“二!”
“三――”
“我說!我說!”
程嘯幾乎是踩著這話音嘶吼著出聲,身子急速顫抖了幾下,他便伸出了手……
長纓看到程嘯如同篩糠也似的身軀,旋即目光如電,執著早已經拔出的長劍衝了下去!
“惡賊!”
若她出手的太早,匪徒們應變會很快,程嘯這裡將來保不住也要出夭蛾子。
而倘若再等下去,東西露了面,程嘯也就活不成了。
這號子喊得比什麽時候都響亮,那招式也蘊含著無限的力量一般接踵而來!
黑衣人們很快變得被動。
隨著長纓的話音,很快四面都有動靜傳了出來。
程嘯則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麻溜地滾到了一邊抵住牆壁,同時眼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地看向沈長纓!
“敢問姑娘是何來歷?!”
“南康衛副千戶長沈長纓!”蓋著南康衛鬥大印章的印信被擺出來。
“沈,‘沈將軍’?!”
程嘯聽到這裡即愣了,但隨即他全身又活了!也顧不上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裡,一骨碌便爬到她身後!
就在程嘯呼喊的當口,這時又來了三道身影與長纓一道拉開了陣勢!
緊接著到來的婢女模樣的少女則扶著嚇得腿軟的程夫人,身後還有披頭散發的程湄姐弟!
“程大人放心!威脅夫人和公子小姐的匪徒已經被我們全部乾掉!夫人他們很安全!”
少年們的嗓門又高又渾厚,瞬時間傳遍了四方!
長纓退出陣圍,來到程嘯身邊:“府上護衛呢?”
程嘯這才如夢初醒,揚聲喊道:“杜漸呢?杜漸何在!”
“杜頭兒來了!”
隨著程嘯話音落下,就近的護衛回應道。
門外很快便進來個青松樣挺拔的男子,但光影昏暗,讓人看不太清楚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