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這回動手的卻不是蕭謠,阿左興奮地朝身側看去,就見阿右收回了手,不鹹不淡地回了句:“你全家都是謠姐兒!”
黑胖婆子這才回過味兒來。
也知道這一頓打算是白挨了。
她雖心有不甘卻終是無可奈何。
黑胖婆子哭喪著臉,還要捂著個漏風的嘴巴賠不是求著蕭謠過去。
先將這妖女哄過去,往後總能報仇。
........
走至族長蕭安從家大門,蕭謠蹙眉瞥了門口那對眼睛半睜半閉的石獅子。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無在風中飄蕩,讓她不禁駐足。
蕭謠想了想,似笑非笑看向黑胖婆子。
唬得黑胖婆子忙忙往後退,捂嘴擺手討饒:
“奴婢什麽也沒說,奴婢什麽都沒說!”
天老爺,自家在心裡罵這丫頭,這妖女也能聽見?
蕭謠這死丫頭該不會是個妖孽吧!
婆子黑紫的臉龐一抽,下意識朝蕭謠看去,
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這....這...
這怎麽回事!
蕭謠她,
她沒影子!
黑胖婆子顫抖著手,再顧不得旁的,連滾帶爬就往大門裡奔,
我的娘啊!天老爺啊!
她要離這妖女遠遠的。
“哎呦,您怎麽摔地上了。我扶您,唉,婆婆?胡婆婆....您跑什麽呀,真是!”
眼看黑胖婆子越過門檻、越過他,跌跌撞撞直往前奔,一路上隱隱有水跡歪歪扭扭蜿蜒延伸。
門子明白了過來,不由搖頭失笑:
“這婆子,原是失禁了。”
阿左疑惑地看向漸沒了蹤跡的黑胖婆子,複又混不在意地重玩起方才踩影子的遊戲。
她先退幾步又前走,這才露出蕭謠的影子。
阿左擼著袖子笑得一臉天真:“姑娘您看,奴婢這樣是不是同您合二為一了。姑娘,奴婢跟您是不是很像?”
阿右瞥了瞥嘴,嘴角抽了抽。
阿左這丫頭如今怎麽總喜歡擼袖子。
不過,同姑娘很像這話,阿右是早就習以為常。
阿左最喜人說她像姑娘,哪怕是隻言片語也很高興,如今逮了個影子說笑也是不足為奇。
蕭謠動了動身子,影子也隨之搖擺,卻沒心情同阿左說笑,隻當先一步徑直往前走,行了幾步複又回頭看了眼阿右,吩咐:
“阿左你回去讓婆婆過來。阿右,你跟著我。”
阿左哪裡能肯,忙貼著蕭謠肩膀哀求。
“好了,莫要胡鬧,這府裡有些蹊蹺。”
蕭謠壓低了聲音,頗有些無奈阿左的無賴。
阿右見狀,淡淡看了眼阿左,隨手晃了晃手中的帶子。
阿左瑟縮了一下,忙一疊聲應“是”,身子卻愈發摟緊蕭謠的胳膊,接著就是一通尖聲細語:
“小姐,奴婢怕。”
阿右同蕭謠四目相對,主仆二人心有靈犀一般各自點了點頭。
蕭謠勉強忽略自己聽成“奴家怕”的酸話,抖了抖雞皮疙瘩,打著哈哈。
“阿右你腿腳快,快些去吧。”
再不說些什麽,阿左這丫頭能讓她消耗掉才吃的一碟子豌豆黃!
“是,小姐。
阿右一如既往的沉著讓蕭謠松了口氣,自己身邊總算還有個靠譜的。
蕭謠將要抬腳,卻見阿右一把推開阿左,
覆於她的耳邊,羞澀低語: “小姐,您知道奴婢方才何意?”
“知道啊。”
蕭謠不解其意,卻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
阿右聽完,眼眸驀然晶亮起來,露出了蕭謠醒來後最璀璨的笑。
不等蕭謠說話,難得羞澀的阿右就又一陣疾風地飛奔走了。
“不就是把奴婢聽成了奴家麽,值當阿右這麽高興?”
蕭謠搖搖頭,由著阿左貼上來纏著她走。
“小姐也覺得我比阿右功夫好,做事牢靠呢!”
自從那晚,背著阿左套了周嬤嬤狠揍一通後,阿右對蕭謠就有了改變。
如今覺得能同自家姑娘心有靈犀,更是滿足,跑起來也格外順溜。
蕭謠的感覺沒錯,也不用她多加猜測,蕭言芳就怎怎呼呼說出了緣由:
“林大人,這就是同我庶妹爭執的人。”
嗬嗬,這家真是什麽都缺,就不缺犬。
蕭謠並不理會犬吠,隻眼眸清亮地看向蕭安從。
待斂衽行禮後,這才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地道:
“莫非這就是族長家的待客之道?”
今日並不曾露面的蕭安從,顯然沒有料到蕭謠竟會當場向他發難。
在蕭安從的印象裡,蕭謠這個孤女從來寡言。蕭安從對她僅有的一點印象,也不過是此女生得出眾,在一眾姐妹中很出挑罷了。
聽見蕭謠如此毫不客氣地質問,蕭安從倒也不以為杵。
他生得不錯,雖是商賈,卻很有幾分書生的斯文氣。
“謠兒來了,快坐。”
他語調溫和,看向蕭謠的目光也帶著慈祥。
如此,倒顯得蕭謠方才的舉止粗鄙魯莽。
果然,就有好事者攬事兒。
有個頭戴皂帽的公人抬頭看了眼蕭謠,面上顯而易見地露出了絲可惜和鄙視。
美人粗鄙,豈不是白瞎了好皮囊?
阿左於此道上很有幾分天賦,對落在蕭謠身上的目光更是重視。
又哪裡看不出此人心中所想?
可惜?
嗬嗬,就他這樣愁得不能見人,還敢用惋惜的目光看姑娘?
衝公人能切一碟子的厚豬唇看了看,
阿左鼻翼輕哼,目露鄙夷。
自己這是被個小丫頭輕視了?
公人氣得七竅生煙,差點兒頂得皂帽都要戴不住。
才將說話,卻在縣令一陣冷凝的目光中縮了回去。
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小娘們千萬不要落入自己的魔爪...,手掌心。
公人暗自咬碎一口黑牙,心裡暗暗發狠。
“蕭謠?”
蕭安從挑眉看向蕭謠,見蕭謠也不坐,隻仍舊靜靜站著看他,似等他回答方才的話。
見蕭安從又喚,不過是微微一笑,面色卻很坦然。
蕭從安心中一沉,陡然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這個蕭謠根本就不像他想的沒頭腦。
既然如此,那赴京之事且得商榷了。
就在蕭安從心裡紛亂之時,就見蕭謠居然斂衽福禮已然同他作別了:
“既然族長家中有客,那我也就不多留了。”
蕭從安氣得險薅了手中正撫的胡子,這丫頭看不出旁邊的縣令和公人?
眼看著蕭謠走得毫不拖泥帶水,蕭從安急了,忙出聲阻止:
“蕭謠莫走,這裡還有些事情且要問你。”
“哦?”
蕭謠轉身冷然看向蕭從安,說出話卻更加讓蕭從安吃驚:
“蕭家族譜第一百一十三條有載:家中女子當貞靜,不得擅見外男。族長莫不是想讓我受族規處置?”
豈有此理,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蕭安從氣得飛起的胡子,終於在他抖動的手裡掉落了幾根。
蕭謠卻眼都不抬,轉身就走。
“蕭姑娘且請留步。”
一個渾厚的聲音自拐角處響起,蕭謠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樣貌清秀帶著官帽,縣令模樣的人正銳利地看向她,目光中帶著審視。
見蕭謠回眸微笑,卻又立時轉柔。
蕭謠不由挑眉,也不作聲。
隻靜靜看他,等著接招。
“沒同蕭小姐說清楚是在下的不是。”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個好看的小妹子,自得要和緩了聲音、慢慢地說。
不然嚇著人家可就不對了。
縣令聲音又低了幾分:“蕭家二小姐死了,有些事情想問一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