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榭覺得,他這一輩子就這麽一刻,興起了殺個人泄憤的衝動,真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殺人,這些年,人人忌憚西門聽雪,或者應該說,還有一個西門問雪,就因為他們殺氣太重了。
殺人太多,終究不是好事,身上都凝聚著一股子血腥味。
姬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這人絕對不是女媧族的,也不可能是剛剛完成了蛻變了,裡面應該另外藏著人,所以,他大步的走了進去。
西門弄月也跟著向裡走去,兩人的腳步快要接近門檻的時候,玉榭掩口,輕輕的咳嗽——
姬兵不由自主的站住腳步,甚至情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
玉榭的目光落在姬兵身上,問道:“姬家的人?”
“是!”姬兵不敢托大,點頭答道,“先生想來也是神族中人,還請讓開,我要誅殺那個妖族。”
“姬家的人一向無法無天,倒是可以理解!”玉榭就這麽淡淡的說道,“請便!”
姬兵一愣,他這算是首肯了,他居然不阻攔?或者說,他也忌憚老祖的威望和權勢,不敢阻攔?想到這裡,姬兵一陣欣喜,殺了裡面那個剛剛蛻變的女媧族女子,老祖一定開心,從此以後,也許可以跟隨老祖,進入仙界,而不是在這個荒蕪的人界打拚,折騰一輩子,最後還是免不了黃土一抔。
玉榭再也沒有看姬兵一眼,似乎這個人。根本不再值得他看了,目光落在西門弄月身上,問道:“你是毒門的人?”
“沒錯!”西門弄月傲然答道,就算是在仙界毒修依然是一種強悍的存在,眾仙忌憚。
“跪下!”玉榭開口,語氣依然很平淡,但天生的神皇族氣息加上帝威。無盡散發出來。
西門弄月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明明知道他是毒修,他居然還敢如此放肆。(;好看的小說)讓他跪下?他以為他是誰?但是下一刻,在神皇族天生的種族壓迫和帝威的雙重壓力之下,西門弄月接連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身不由己,噗通一聲,就這麽跪在玉榭面前。
“所有醫藥毒三門弟子,還沒有誰敢在我面前,如此的放肆。”玉榭冷冷的說道,“你是誰的傳人,叫什麽名字?”
“西門弄月!”西門弄月老老實實的回答著,他想要不說,但實在受不了玉榭這等強勢的威壓。
“哦?”玉榭感覺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想。這才問道,“西門聽雪的哥哥?”
西門弄月一愣,他並不知道玉榭的身份,但是,他卻是知道西門聽雪的。
玉榭沉吟了一下子。迅速在心中整理出關於他們家族的資料,說道:“令尊當年叛出毒門,入贅東海徐家,一邊又投身魔都胡府,拐騙主人的未婚妻私奔,是這樣嘛?”
西門弄月跪伏在地上。動彈不得,但是,心中卻是波然起伏,這是他們家族的機密隱私,這人怎麽知道的?
“多方面的投資啊,血本下的夠足的。”玉榭再次慢慢的說道,“令尊把你留在徐家,你卻偷偷的徐家嫡系孩子偷出去,收做傳人,養在深山中,一邊又借機向胡家舊主報復?那時候胡家沒落,你不但把主人斷指挖眼,用慘無人道的法子,把他虐殺致死,更多繈褓中的嬰兒出手,七星搜魂針,差點就把她變成白癡……若非令尊苦苦哀求,不惜向你這個逆子下跪磕頭,只怕那個孩子,也遭遇你的毒手了,對吧?”
澹台明月已經洗好了澡,整理好衣服,正欲出來,就聽得外面有動靜,所以,她站著沒動。(;無彈窗廣告)
聽得西門弄月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立刻就想到了胡棲雁——這人和胡棲雁是死仇,兩人之間糾纏了幾輩子,當真是不死不休。
但是,她沒有想到,玉榭居然知道這個人的根基。
當她聽到西門弄月居然對繈褓中的嬰兒下手的時候,頓時不由自主狠狠的唾棄他一把——修仙之路,談不上誰對誰錯,權勢利益之爭,更是錯綜複雜,任何情況都會發生,對錯也絕對不是單方面的。
可是,利用歹毒的七星搜魂針,對付一個繈褓中的孩子,實在是人神共憤。
“你知道那個孩子是誰嘛?”玉榭的聲音依然很溫和。
“我很後悔,當年一時心軟,沒有殺了那個孩子。”西門弄月咬牙切齒的說道,如今,那個女孩子氣勢已成,羽翼豐滿,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如果將來讓她來到仙界,知道自己沒死,就算胡棲雁不動手,她也絕對會搜羅三界,殺他以泄憤。
“我和那個孩子有些淵源。”玉榭開口道,“或者說,我欠他們一個人情,今日既然見著了,一來為我毒門清理門戶,二來也算還胡氏一脈這個人情。”
西門弄月憤然抬頭,想要掙扎,無奈卻是動彈不得。
“所有毒修弟子,在我面前,事實上都是徒勞的。”玉榭很溫和的笑著,“你難道沒聽說過,毒冠天下?”
“不可能!”西門弄月幾乎是脫口而出,這絕對不可能,這世上——哪怕整個仙界,都沒有人能夠達到毒冠天下的水準了。
“沒什麽不可能的,除非你廢掉毒門修為,否則,在我面前,你就是等死的份,你的修為距離聽雪還有一段差距……就算是聽雪,也一樣抗拒不了我。”玉榭緩緩地說道。
“你到底是誰?”西門弄月急問道,為什麽會這樣,毒門總盟不是那個納蘭長風嘛?他都沒有能夠奈何得了自己,為什麽眼前的這人,什麽也不用做,就這麽坐著,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全身酥軟,只能夠這麽身不由己的跪伏在他面前,動彈不得。
“納蘭玉榭。”玉榭開口,聲音依然很溫和,“如果把你的人頭送給胡先生,想來他會很是開心。”
西門弄月突然想起來,這人……是醫藥毒三門供奉的神裔,平日裡風度翩翩,俊美儒雅,從來甚少出手,也沒人知道他的修為如何。
卻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他,甚至他還要殺了自己。
玉榭伸手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衣袍,避免這被澹台明月撕破的衣服滑落下去,然後就這麽看著西門弄月,手指之中,多了一根碧綠色的針。
看到那根針,西門弄月心中再也沒有絲毫的幸免,當即急叫道:“陛下等等,請容奴陳訴下情。”
“人在臨死之前,總有說話的權利的,你說吧。”玉榭淡然開口道。
“陛下要殺我,我不敢說什麽,但是如果是因為胡棲雁,我必須要申述——他不是我的主人,而是我的仇人,為著報仇,我自然是不擇手段。而早些年我落在他手中的時候,他也一樣采用過殘酷的酷刑折磨於我,我後來虐殺他,完全是因果報應,他既然沒有慈愛之心,我為什麽要對他心存仁慈?”西門弄月一口氣說道,“我確實想要殺他幼女,但因為老父護持,不得不作罷,再說如果西門金蓮不能夠回復神智,想不起過往種種,她一樣可以渡過愉快的一生。”
“西門金蓮?”站在暗中的澹台明月不僅皺眉,原來,那個當年西門弄月用七星針的女孩子,竟然是西門金蓮啊?這陰沉沉的老頭,真是該死,該死之極。
姬兵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事,前不久家道巨變,父親不得已讓他去蜃樓躲避,時候他得知,西門金蓮帶著人,炮轟姬水,整個姬水差點夷為平地,而眼前的這個納蘭玉榭,似乎就是罪魁禍首。
嗯……沒錯的,他身邊的仆役還要殺姬家弟子泄憤,逼得父親不得不跪下給他磕頭認錯。這一刻,姬兵心中突然就升起一陣難忍的殺氣。
“強詞奪理!”玉榭搖搖頭,這麽荒唐詭辯,也真虧他說的出來。
“陛下口口聲聲說,要清理門戶,但我從來沒有做出過對不起毒門的事情。”西門弄月大聲說道,“陛下如果是為著胡棲雁殺我,我就認了,但如果以此為借口,想要殺我, 我卻是不服,再說,陛下為什麽要為胡棲雁出頭,您要殺我,總要讓我死的明明白白。”
玉榭沒有說話,西門弄月磕頭道:“素來聽得傳言,陛下寬口慈愛,為什麽卻對我如此苛刻?”
“如果我要殺你,就必須要給你一個足夠的理由,對吧?”玉榭問道。
“是的!”西門弄月說道,“如果是別人要殺我,也就罷了,畢竟這人心歹毒,都是如此,我自己尚且如此,怎麽能夠怨人?可如果是陛下要殺我,還是請讓我死得瞑目。”
“你抬頭看著我。”玉榭緩緩的說道。
西門弄月一愣,抬頭的瞬間,突然大叫一聲,顫抖著指著玉榭道:“你……老鳳凰……”
玉榭回復了自己的容貌,然後慢慢地說道:“這具身體,就是當年被你百般折磨的身體,如今,我說我要殺你,是不是理由已經足夠?用你的話說,這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就是,我今天很想殺個人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