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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第272章 烏雲遮日
第兩百七十二章烏雲遮日

 秋池想了想,“此事也不怪娘,兒子也未想到包不同會看上藍彩。身份是有些不合適,不過因是他自個兒求的,兒子也就未曾多想。娘是想得周全才如此,”又沉吟片刻,“此事娘也無需為難,田媽媽不是說做偏房也使得麽?那兒子同包不同說一聲,把那翠芝給他做個偏房就是了。”

 秋老夫人“哦。”了一聲,輕輕頷首,又看了秋池一眼,“那藍彩是跟在兒媳身邊的人,你若如此安排,不知她可會願意?”

 秋池一怔,被秋老夫人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咳,“她不過是個奴籍,如何能不願意?兒子同包不同說一聲就是。”

 秋老夫人微微而笑,“如此便好,娘也好處置些。要不然,只怕那些下人會說道些難聽的。”

 秋池點了點頭。

 秋老夫人身子朝後歪了歪,含笑道,“你去忙吧,娘也歇會兒。”

 秋池應下,起身出來。

 田媽媽站在廊下,將秋池出來,趕緊上前送秋池出去。

 走到院門處,田媽媽笑道,“將軍也多來坐坐,老夫人在此也沒個能說話的,將軍若得閑,便過來多陪陪老夫人。”

 秋池頓住腳步,轉首,“少夫人不是也時常過來麽?”

 田媽媽瞅了秋池一眼,遲疑片刻,“少夫人事務多,每回來也坐不到半刻鍾。老夫人怕少夫人辛苦,故而就免了少夫人的請安。”

 秋池怔了怔,未有言語,提步離開。

 回到靜湪院,正房無人。

 秋池腳步頓了頓,朝書房行去。

 明思在書房寫字,卻未寫段子,而在習狂草。

 藍彩坐在一旁小杌子上做針線,帽兒在書案旁研磨。

 白玉長頸花瓶中沒有插花,只是橫斜的插了幾支文竹。隔扇窗開了一扇,陽光漏了小半屋子,還是顯得十分清幽靜謐。

 明思站在書案內側垂首執筆,面上看不出表情,隻顯得沉靜端凝,見秋池進來也未抬眼,似十分全神貫注。

 藍彩將針線收攏,站起身子,同帽兒一起喚了一聲“將軍。”

 秋池“唔。”了一聲,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

 藍彩和帽兒看了一眼明思,見明思未抬首,兩人便輕輕退了出去。

 秋池先未注意到明思在寫什麽,走得近了,一看清卻是驚異萬分,抬首起來,“這是含之大師的狂書?”

 目之所及只見墨色沉著處,猶如遊龍出水,綿延不絕,氣勢磅礴不羈。空白處又虛靈有致,襯著那墨跡宛如雲煙飄動一般,隻覺飛逸瀟灑。

 明思未有言語,凝神將最後一筆全神寫完,這才擱筆抬眸,輕輕“嗯。”了一聲。

 一氣兒寫了幾幅狂草,明思心中鬱氣散了些,從書案前步出,“同娘說完話了?”

 秋池看了看明思面上的平靜,輕輕蹙眉,“怎麽了?”

 明明出去前還好好地,怎一回來,倒像是換了副情緒。

 明思垂了垂眸,朝外間走去,走到門口喚了帽兒泡茶後,走到內間桌前坐下。

 秋池走過去,在明思手側落座,“可是為了那雲芳?”

 想來想去,也只有早前雲芳驚擾他們的事。

 這時,帽兒端了托盤進來,將茶盞擺好,望了秋池一眼,低聲道,“將軍,方才雲芳在小姐面前哭來著。”

 秋池一愣皺眉,“她哭什麽?”

 明思看了帽兒一眼,淡淡道,“你先下去。”

 帽兒咬了咬唇,還有些不平,還是依言退下。

 明思揭開茶蓋輕輕蕩了蕩,“你還是同娘說一聲,讓那雲芳還是回娘的院子伺候吧。”

 秋池蹙眉望著明思,“究竟出了什麽事兒?她尋你哭什麽?”

 明思手一頓,垂眸片刻,抬首唇邊淡淡笑意,明眸清澈,“她說自個兒十五歲跟了你,讓我給她條活路。”

 秋池滯了滯,隨即面色一沉,未有言語。

 沉默片刻,秋池到,“此事我來處置,你不用擔心。”

 明思低低歎口氣,“我也不是說定要如何處置她,她也惹不了多大的事兒。只是這樣,讓人覺得有些累。”

 從早前的跟進跟出,到今日的磕頭哭求,雖明知這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但從心裡,明思不願看到這樣的場景。

 思及方才那狂放的字跡,秋池忽地明了,明思只怕因為心情鬱結才會寫那狂書。

 訝然之余又有些歉意,起身走到明思身畔,攬住她的肩,“好了,莫想了。此事我同娘說一聲便是。若再不成,就早些打發她回蒼郡。”

 明思淡淡笑了笑,轉開話題,“娘尋你去可是有事?”

 秋池一笑,複落座,“我正要同你說,我想把田媽媽的女兒給包不同做偏房。”

 明思心裡驀地一驚,抬眼起來,“你說什麽?”

 秋池端了茶盞來喝,未曾注意明思表情,“田媽媽年前就求過娘,想把女兒給包不同,說的正房不行,偏房也可。田媽媽那女兒雖不是奴籍,但田媽媽是奴籍,故而娘便未答應。眼下包不同娶了藍彩,娘便有些不好說話。我便想著,既然這樣,不如把田媽媽的女兒給了包不用,反正她也願做偏房。”

 秋池這一席話間,明思心中轉過幾個模糊的念頭。

 這般湊巧?明思卻不信。

 不過有一點明思算是明白了,那就是田媽媽眼裡對自己的那抹憎恨終於找到了源頭。

 明思一直奇怪,自己縱然不討秋老夫人的喜,但同田媽媽卻並無直接利害關系。為何田媽媽看自己的眼神會有那般恨意?原來是因為包不同!

 想起藍彩提及過,上回包不同救她回來,碰見的便是田媽媽。

 又想起回來那日,包不同對藍彩的亦步亦趨……明思明白了,只怕田媽媽早就看出了包不同和藍彩二人的曖昧情愫。原來包不同是她自個兒看上的女婿!

 可老夫人這出,真的是如同秋池說的這般麽?

 明思有些不信。

 按捺住心裡種種思緒,明思看著秋池,抿唇一笑,“這事只怕不成。”

 秋池放下茶盞,眸帶不解,“不成?”

 明思微微一笑,“包不同已經同我說了,他隻想娶一房妻室,不想納偏房伺妾。他說不喜家中吵鬧,也怕日後孩子身份不同,難以對待。”頓住,清眸若水,“難得人家會想,你莫非還要硬插一手麽?到時候包不同問起你自個兒,你如何自圓其說?”

 明亮的眸子帶了些許笑意,又似有些調侃,秋池有些噎住,“這藍彩畢竟是奴籍——”

 明思垂了垂眼瞼,抬眸笑道,“這你可說錯了。藍彩因討了我爹娘的喜歡,三年前便放了奴籍。不僅如此,前兩年方師長還收了藍彩做義女。只是藍彩不放心我,故而才懇求了方師長留在我身邊看顧。”

 秋池頓住愣住,“你怎一直未提?”

 明思笑道,“藍彩不讓我說,怕別人知道了反惹些閑話。方師長也喜她記念舊情,因此也就隨了她的心意。”停住笑了笑,“若非包不同求親,藍彩還未必肯讓我說出來。再說,若非娘這次來,我也不會知曉有雲芳蘭茹這等人。”

 秋池俊面一紅,“這些不過是小事。”

 明思頷首一笑,“還好你還未同包不同說,若真個說了,那才是讓他為難呢。早前還拍著胸脯說定要一心一意待藍彩。你不知,我那方師長疼藍彩得緊。若非我擔保,這包不同還未必能娶到藍彩。連天衣坊和雲繡齋,方師長也是分了份子給藍彩的。”

 秋池無奈歎了口氣,“既是這般,那隻好算了。”

 明思笑了笑,“那你同娘就好生解釋解釋,莫讓娘生了誤會才是。”

 秋池點了點頭,“你無事也去多陪陪娘,娘這麽些年一直在蒼郡,如今回來,這邊也無多少故舊。我平素也忙,你就替我多盡些孝道。”

 明思看了他一眼,笑道,“好。”

 “還有, 娘身子不好。那秋棠院有幾件家俱是新漆,還未曾散味兒。娘肺氣不足,聞了咳嗽。你看能不能尋些來替換。”秋池說著頓住,看著明思笑道,“你多去走走,也多問問,娘性子節儉,只怕有些話不會主動,還需你多費些心。”

 明思微微一愣,垂下眸子,“好,我明日就讓方管家去辦。”

 那幾件新漆家俱的事兒,藍彩也是同她說過的。當時因為時間緊迫,故而一時不能尋到全套放陳的,隻廳堂裡一張茶案,兩把圈椅是新漆的。她也同秋老夫人提過,當時她卻未置可否,隻端了茶來喝。後來田媽媽又開始講那閑話,她便未再提起。

 秋池一笑,拉起她的手,目光灼灼帶笑,“你何時會寫那狂書?”說著又歎笑,“你這丫頭,到底還瞞了我多少本事?”

 含之大師乃前朝高僧大德,一手狂書驚世。可到了如今,幾成絕跡,也有不少效仿模擬,可能得其間真諦者極少。

 書法一道本極需天賦,再加上含之大師真跡流傳於世極少。故而後世效仿者也大多只能從典籍描繪中去想象,自然更難寫出真正的狂書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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