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這意味著他距死亡越來越近。
孟涼涼覺得她得做些什麽,“謝哥,我們闖進來的意義不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吧?”
白無常攤手,“目前看,是這樣。”
白無常是指不上的了,孟涼涼迅速在記憶中搜尋到一段心經,拿出她所能拿出的最大的氣勢背誦起來。
她之所以知道這篇心經,是因為她購買的特價字帖中有這部分內容。練字時的注意力多在字的筆畫結構,內容她並不是記得很熟,因此背的磕磕巴巴。
而孟涼涼的朗誦功底是不可小覷的。一篇經文被她誦出了氣吞山河、聲震五嶽的氣勢,就連磕巴都磕巴的那麽剛勁,那麽鏗鏘。
詭怖緊張的畫面因為有了這麽一段配音而變得莫名的滑稽。白無常顯然是沒經歷過這種狀況,錯愕的看過來。
這段經文沒有產生效果。眼見著那個男人停止了呼救的動作。他的雙手緊緊的抵住水池,雙腳不住的蹬著地,徒勞的做著最後的掙扎。
孟涼涼見狀,語速越發的快起來,磕巴的也就越發的有節奏。
白無常忍不住發問:“孟婆大人你在做什麽?”
孟涼涼抽著忘詞的間隙飛速回答,“念佛經啊!萬一有用呢。”
白無常確認了一下,她說的的確是佛經兩個字,“雖然我不會念經,但是你的發音好像不太對。”
孟涼涼再一次的抽著磕巴的間隙,迅速的問道:“哪個字不對?”
白無常的回答無比的快速且無比的篤定,“都不對。”
立刻的,孟涼涼停止了背誦――正確的發音,指的該不是梵文吧?
那種語言她不會啊。如果現在有個學習的機會,她想她會去學的。問題是:現在沒有。
難道真的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不,準確的說他們並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還在人家拚命求救的時候說個不停來著。
生平第一次,孟涼涼覺得自己擔當了一個不靠譜的角色。
此刻那個男人停止了一切動作,軟趴趴的扎在水池裡。
孟涼涼的大腦轟的一下空白了,“死、死了?”
白無常到底是白無常,神情淡定,語調平穩且透著那麽一股子專業勁兒,“沒離魂,準確的說不算死。”
孟涼涼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她看向白無常,“是不是就算離了魂,隻要你不勾走他,他還是能活?”
所以,他才如此淡定。
果然在下一秒鍾裡,孟涼涼見到白無常點了點頭,然而隨即他又說道:“某些時候是這樣。這一次......”
示意了下孟涼涼去看那團黑氣後,白無常繼續說,“她身上的胎氣沒了。我猜這兩隻胎鬼本該再次投胎成這女人的子女。胎鬼再次被奪去投胎為人的機會,所產生的怨氣非比尋常。它們之前的異常大概也是因為這個。”
說到此處,白無常有些愧色。要是白天他能立刻行動,而不是想當然的以為兩三日裡不會生變,那麽眼前的事件也就不存在了。記不清已是第幾千次,白無常暗暗警告了自己一下,最後總結道:“今天這樁事不會輕易了結,這兩個人恐怕都得死。”
孟涼涼當然不會理會白無常的示意,她的目光始終躲避著那團黑氣,“謝哥你這麽淡定,是有對策吧?”
白無常看出了孟涼涼的緊張,頗有些莫名。略一思索後,他自以為明白了其中的緣故,揮著手笑道:“職責所在,
能做的必定要做。但實在做不到也是無可奈何。到時候把兩條冤魂塞進枉死城就是了,不會對你我造成什麽大麻煩的。” “嘎?”
這回答跟孟涼涼的腦回路完全對應不上,大腦在消化處理的時間裡,她的臉上除了呆愣還是呆愣。
白無常以為是自己解釋的不夠清楚明白,於是又細致的解釋道:“待他日將這兩隻胎鬼收伏,與兩條冤魂一同帶至判官面前,由判官理個是非善惡,判出償報罰懲。這件事也就算是處理圓滿。
你才被封神,空有神體而無神通。我身負重傷,還在卸職養傷期。說到閻君跟前去,這樁事也沒咱們什麽責任。”
說罷,白無常還撫著舌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孟涼涼......
這、這思維跟她完全就不在一個維度啊!
沒等孟涼涼做出反應,白無常揣起手一臉疲倦的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他已化作一縷白霧向著孟涼涼的手腕處鑽去。
“別啊!”孟涼涼趕忙的伸手去抓那白霧,“別留我一個人,我害怕。”
白霧消失的飛快,她並沒能抓住。熱水房裡除了“嘩嘩”流水聲,就隻有孟涼涼這道劈了叉的話音在飄蕩回旋。
手鏈裡傳出白無常的安撫,“它們傷不到你。”
傷不到她也改變不了它們是鬼、是形象恐怖的鬼的事實!且過一會兒還會多出兩隻來......
孟涼涼的頭皮麻的厲害,話音也越發的劈叉,“那個、那個你等會兒謝哥。謝哥?”
這一次手鏈裡沒有傳出任何的回應。
光線晦暗,霧氣氤氳。空氣如同粘滯住一般,流水聲和它引發的回聲都是無比的清晰。不需看那團黑氣,單是這種氛圍就已是對孟涼涼膽量的挑戰。
溫曉雅喉間開始傳出一種低低的含糊的“咕咕”聲。這在孟涼涼瀕臨邊界的承受力上又添一根稻草。
在承受的邊界崩塌後,孟涼涼沒有被嚇瘋。
有人恐懼的極點是憤怒,有人恐懼到極點會冷靜。孟涼涼恐懼到極點,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冷靜,她開始跑神。
仰望著天花板,孟涼涼不知道該擺個什麽表情才好。
她,孟涼涼。一個努力生存的普通學生。走著走著路,忽然就被雷劈了,損失了一部手機、大部分的證件還有一塊沒來得及吃掉煎蛋的三明治。之後,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成了個神。
再之後,通知她成為神仙的老王在扔給她一隻無常後就沒了消息蹤影。
再再之後,那隻無常滿舌頭職責的、急赤白臉的催她來見鬼。現在它卻優哉遊哉的眯著去了。
職責大過天的鬼設呢, 阿喂!
......
跑神的過程中,孟涼涼察覺到一絲變化。那是很奇特的一種感覺,分明她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什麽,大腦卻明確的給出判斷:那個男人的魂魄開始離體。
孟涼涼謹慎的調整著視角去觀察,果然見到那男人的身上開始浮起一層淡淡的重影。
現在要怎麽辦?
這個問題才一浮現,肢體就先一步的做出了下意識反應。她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手高舉著湯壺避免灑露,一手大力的扯開猶還死按著男人不放的溫曉雅。
沒了溫曉雅的壓製,男人的身體滑落倒地,頭頸終於從水中解放。他身上的那層重影漸漸的縮回不見。
他的危機得以擺脫,孟涼涼的情況卻不好了。
黑氣從四面八方將她包圍,如同沸騰的水浪、咆哮的龍卷風,不斷的向她撲襲。“嘶嘶”的聲響夾雜著尖厲的哭號充斥入耳。幸好,那凶猛的來勢在距她她約莫一尺的地方頓住,半毫前進不得。
滾滾黑氣中,不斷的撲出張巨大的猙獰面孔。黑洞洞的眼、黑洞洞的口,充斥著怨懟、憤恨,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將她撕碎。然而,它再怎麽撲也是沒用。那約莫一尺的距離一直穩穩的存在著。
果然,胎鬼傷不到她半分。但問題是,她害怕啊!
閉上眼睛、堵上耳朵,還依舊能感受到胎鬼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孟涼涼機智起來。她選擇轉移注意力,集中所有精神去做另外一件事,借此忽略掉鬼的存在。
論起集中注意力,那當然是――背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