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怎麽把燈都打開了?”隨著聲音,張奶奶夾著幾片蚊香走進來,“涼涼啊,是不是害怕?到我那兒去誰吧。”
在張奶奶身後,張寧也拖著一根鐵鏈跟著飄進來。他熟門熟路的飄到沙發上坐下,歪著頭一瞬不瞬的瞧著孟涼涼。
孟涼涼才收斂起失落傷感的情緒,瞥見這一幕後頓覺渾身一僵......呃,是渾身一淡定。雖然張寧的樣子並不恐怖,但被一隻鬼盯著瞧,她還是沒有辦法自然以對。
她飛快的移開目光,搖頭向張奶奶笑道:“不、不,不是害怕,就是每個屋子都想看看。”
張奶奶聽了露出一抹慈藹的笑,那笑容暖暖的讓人覺得心被撫慰。她把蚊香片擱在進門處的矮櫃上,“早點睡,有事兒就叫我和你張爺爺。”
說著話張奶奶退出門去,順帶手把門給關了。孟涼涼連忙過去推住正在關閉的門,送出門外再一次的向張奶奶道了謝。
兩人又在走廊說了兩句話,孟涼涼看著張奶奶進了自己家的門,這才退回到自家門內。
進了屋,把門關住。孟涼涼先垂頭做了做心理建設,然後抬眼看向沙發處的張寧。此時她才注意到,張寧拖進來的那根鐵鏈是鎖在他的腳腕上的。
張寧眨眨眼。
孟涼涼“淡然”不動,連同眼皮也不動。
張寧再次的眨眨眼,向著孟涼涼笑起來。那笑容純真明朗宛如生前,頓時勾起了孟涼涼對於童年的回憶。心中僅存的一點不適正要散去,忽然間張寧的樣子變了,滿頭的血肉模糊、紅白相間,血淋漓了一身。
有的恐怖走心,有的恐怖走腦,還有就是這種走腸胃的。
孟涼涼生怕那隻豪華版煎餅保存不住,第一反應就是緊緊的閉上眼睛、捂緊嘴,然後開始用深呼吸來緩解調整。雖然被嚇成這樣,孟涼涼還是覺得自己是有進步的。
要是擱在暑假之前,遇到一隻鬼再冷不丁被這麽一嚇,她一定會尖叫一聲暈倒在地。說不定還會順便的抽搐上幾下,吐點白沫。
她還沒調整好,就聽耳邊響起一道充滿驚喜的聲音,“涼涼你能看到我,真的能看到我!”
沒有感受到腸胃有任何受刺激的反應,孟涼涼的手就從嘴巴挪到了眼睛上,“有話好說,你先變回去。”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字音裡充斥的驚喜越發高昂,“是我啊,我,你磚頭哥!想起來沒?你磚頭哥。”
孟涼涼的回答讓張寧捉急。她騰出一隻手來,不停的示意他,“好說、好說,你先變回去,變回去。”
張寧圍著她轉了幾圈,迫切的心穩定了些,於是他在孟涼涼的面前飄定,壓下內心的焦急說道:“早就變回來了。”
孟涼涼先是張開一條手縫,窺見到張寧的模樣果然變了回去,這才放下手來。
尋常有人來家裡做客,要沏水拿飲料,切些水果或著端出些零食招待。現在家裡什麽能吃的都沒有,眼前的還是一隻鬼,這該怎麽招待?
孟涼涼想了想,從抽屜裡拿出一包衛生香來,猶疑的詢問,“來著這個?”
本來她是覺得這個不靠譜的,沒想到張寧一見到香頓時的雙目放光,不住的點頭。
孟涼涼難得大方一次的抽出半把來,張寧連忙製止,他拉住孟涼涼並伸出三根手指來,“三根三根的來。”
孟涼涼又又一次的僵住。她直直的看向張寧拉住自己的手——說好的尋常鬼物近不得神明之身呢!
是他不算尋常鬼物,
還是白無常的話沒說仔細,這個“近身”指的是惡意的那種? 想要問的問題太多,也不知道老王什麽時候再出現。想到這裡孟涼涼不由歎了口氣。
張寧看她出神,忍不住心急的晃晃她,眼睛盯在香上催促道:“快點兒快點兒。”
孟涼涼找出打火機來點燃三根香。張寧急不可耐的湊過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接下來他整隻鬼都滯住了,連五官都扭曲的那麽僵硬。幾秒鍾之後,他開始滿屋子的飛,再幾秒之後他撞到孟涼涼跟前,抖著手去按那香頭,一連了按了七八遍也沒能按熄一根。
張寧清楚自己的能力,熄掉區區一根香對他來說相當不是問題。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使力都按不熄那小小的一點亮星。
孟涼涼領悟到對方的意願,彎身把香頭戳在地上,弄熄了。
“你怎麽了?”孟涼涼一頭霧水,把香放回到盒子裡,順便看了看盒底的說明書。心裡思量著:難道衛生香不能夠祭鬼?
說明書上當然不會有答案。孟涼涼放下香,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殯儀館裡的香跟這個好像是有點不一樣。衛生香更精致一些,要說最大的差別那還是味道。
張寧終於緩過了勁兒,癱倒在旁邊的搖椅上,“我的天,跟吞了一大口風油精似得,還是勾兌了花露水的風油精。”
一大口風油精,還要勾兌上花露水,想一想都是渾身抖三抖的酸爽。
孟涼涼很是歉疚,“這個香是不是不能吃啊。對不住啊,我以前沒留意過這些。每次去看外公外婆都是用的殯儀館的香,家裡也沒準備。明天我去買點能吃的給你。”
張寧沒有立刻說話,孟涼涼的話就一句跟著一句的冒了出來。
“你怎麽一直站門口?”
“這麽多年你一直都在,還是最近才回來,你有沒有看見過我外公外婆?”
“沒有鬼差來鎖你嗎?”
“你腳上這鏈子是怎麽一回事?”
“哎,你剛剛發現我能看到你,怎麽那麽高興。是附近沒鬼跟你玩,你覺得孤單寂寞所以才這麽高興的,還是你有什麽事兒想委托我?”
“是不是這些年沒人給你燒祭啊,錢不夠?吃不飽?”
......
張寧好似忘記了那風油精勾兌花露水的感覺,他坐直了身目瞪口呆的看著孟涼涼。直到孟涼涼說夠了,停住了嘴,他才閉上自己那因為驚訝而大張的嘴巴。
好半天之後,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恍然。他知道孟涼涼上的是師范專業,在他的記憶裡,老師上課都是在不停的說話。她的這種變化應該是大學裡的一種訓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