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涼涼猛地想起赤清的提醒，她烹煮的食物不能贈人。

　　但是......

　　孟涼涼看了看案上的茶盞，語速飛快的撇清道:“東西都是他自帶的，水不是我煮開的，我就提起來倒了一下，茶葉我也沒用手碰，直接倒出來的。”

　　說完這些她又想到老王並不知道她“變異”的事情，也不一定知道關於初代孟婆的情況。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清楚。

　　這邊廂她才發出半個音節，那邊廂就聽老王說道:“茶葉和水經了你的手才變成茶。他這是喝了送魂湯沒錯了，就是不知道這盞茶湯有多大的效果。”

　　孟涼涼消化了下他話裡的意思，第一反應是:“你知道啦?”

　　“你怎麽知道的?”

　　“聽你這意思，效果還能不一樣。關於初代孟婆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麽?”

　　第二反應是:“他喝了送魂湯會怎麽樣?我別是惹禍了吧！嚴重不嚴重?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老王踱到河邊蹲下，點了根煙抽著。等孟涼涼停頓了十幾秒都沒出聲時，他才回頭問:“說完了?”

　　“還有一句。”孟涼涼指了指他手裡的煙，“吸煙有害健康。”她又指了指四周的曼珠沙華，“防火安全，人......神神有責。”

　　這明明是兩句！

　　老王的額角跳了幾跳。等了十秒鍾沒見孟涼涼再開口，他才長長的吐了口煙，然後把煙頭丟在腳下踩住碾了兩碾。他站起身來，視線落在河岸的另一邊，目光悠遠高渺，氣場頓時從老大爺變成了老神仙，連聲線都跟著變了質感，“你可知道何為‘封神’?”

　　其實老王這句話只是個引子，他並沒有讓孟涼涼回答的意思。但在他說完這句話，略作停頓的時候，孟涼涼做答了。

　　“知道啊，當頭一劈雷。”

　　老王......

　　思緒一凌亂，他索性也不做那神仙做派，自顧的走到茶案旁坐下，直接拿了公道杯來當做飲具，滿斟一杯開水，邊吹著邊重新捋了捋思緒，省卻了渲染氣氛的步驟，直接說道:“神有兩種，一為天道衍出的神，二為通過封神印更動先天靈寶天書而來。

　　包括你在內的十幾個孟婆都是屬於第二種，而初代孟婆應該是屬於第一種。沒人知道她從何而生、何時而生，也沒人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消失的。曾有一個說法，孟婆即忘川，忘川即是孟婆。

　　二炁交感，化生萬物。物物皆有陰陽，陰陽互體，陰陽化育，陰陽對立，陰陽同根。忘川是陽則孟婆是陰，忘川是陰則孟婆為陽，互體同根，對生化育。”

　　杯裡水涼了些許，老王貼著杯沿吸溜了幾口水，狀態越發的放松起來，也不管什麽思路氣氛，想到哪裡便說哪裡。

　　“天地萬物自有規則，這個規則就是天道。沒有什麽能擺脫天道的控制。

　　世間從不乏逆天的生靈，人修行成仙、花木鳥獸修煉成妖，自以為是逆天而行，卻還是在天道的控制之中。

　　數千年前，先天靈寶天書現世。仙、妖、人以此為契，聯手造出了個新的神界。還沒來得及慶祝就發現反抗成功的結果是:自己成了天道的工具。

　　那場對天道的反抗，實際是天道對自身的完善。

　　天道衍生而出的神，力量會隨著萬物生靈的信奉崇拜和萬物規則的需求而生、而滅、而盛、而衰。由先天靈寶天書封出的神明就不會受此影響。

　　世間生靈眾多，各自崇拜不同，由崇拜之力化生而出的神明紛雜眾多。當時又正值幾位上古大神力量衰退。天道需要一場大清洗。”

　　水溫還稍有些燙，老王慢慢的喝了兩口，輕吐了口氣繼續說道:“現今的天庭地府就是一個系統，一個維護天道的系統。

　　這個系統裡大部分神明是封神而來，小部分是天道衍生而出。你這狀況算是特例。你就順其自然吧，天道這麽安排必有它的道理。”

　　孟涼涼聽得津津有味，聽罷了又仔細的捋了捋，他說了這麽多話，似乎就隻解答了她一個疑問。眼睛的余光瞥見月老的身影，孟涼涼這才發覺她又不靠譜了一次。

　　指向旁邊被忽略了半晌的月老，孟涼涼忙忙的問道:“這個問題好像比較重要。”

　　老王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真要忘點什麽也好。省的他總是心不在焉， 錯牽紅線。”老王一仰脖子，喝空了杯裡的水，又補充說，“經初代孟婆烹出的吃食有送魂湯的效用，不過效用不穩，最高的時候也遠比不上送魂湯。你這杯茶應該也是這樣。

　　神、仙、妖、魔身具法力，給他們喝的送魂湯需得特製。月老好歹是個神，就是真的喝了送魂湯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神力。最多忘點什麽。”

　　孟涼涼忍不住八卦，“那他會忘點兒什麽?”

　　邊說著邊習慣性的提壺給老王續水。老王動作麻利，一手擋住茶壺來的方向，一手捂住了杯口，推拒裡帶著十足的警惕。

　　孟涼涼這才反應過來，訕訕的放回壺，乾笑道:“還不太適應。不小心被尊老愛幼的本能控制了。”

　　老王嘴角一抽，沒說話。待她將壺放穩，又等了幾秒，老王這才自己提起壺來加滿一杯水，“應該會忘記一兩樣重些的執念。”

　　孟涼涼點點頭，又問:“你還沒說，你是怎麽知道的。”她指了指自己，“我這樣子已經不像初代孟婆了吧。”

　　對於這個問題，老王的回答很是簡練，“地府之中沒有秘密。”

　　果然是神鬼都八卦。這結論一出，孟涼涼頓時對這陰世冥界產生了點兒親切感。她拿起茶盞來，剛要喝心底立刻躥出股悚然，“我自己喝沒事吧，我剛才喝了兩口了。”

　　“你就是喝忘川水都沒事。”

　　孟涼涼放下心來，緩了口氣開始喝茶，邊喝茶邊琢磨，越琢磨越覺迷惑，“這不科學啊。”

　　“科學?”老王一撩眼皮，“你還迷信那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