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涼涼看著尚未收起的生死簿,腦中靈光一閃,“妖的前生今世、一生所歷應該也能查到吧。”
薑點頭,“大人冰雪聰明。”
冰雪聰明的孟涼涼悶頭操作半晌,反反覆複的查閱了五遍。不由得再一次的懷疑起自己——查不到。
她確認過了,操作是沒有問題的。究竟是為什麽在生死簿上查不到狐九生呢。是因為他曾把自己弄得非妖非鬼?那他之前身為妖時的記錄也總該有的。
孟涼涼翻看著生死簿,隱隱的生出一股感覺:有關狐九生的一切是故意被抹去的。而且抹的乾乾淨淨,不留痕跡,好像去汙粉一樣。
她嘬著牙琢磨了好一會兒,向薑請教:“永生永世都上不了先天靈寶天書會是什麽原因?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上不了天書封神榜,所以也就上不了人書生死簿。”
薑是真的想對答如流的解釋出孟涼涼問題,但她也是真的半點都不知道。於是隻好搖著頭說:“上一次大封神的時候,還沒有薑呢。無緣得見天書,更是不知天書玄妙。便是這生死簿,薑也難得見上一次。”
孟涼涼長長一歎。
已知:狐九生未在狐族妖典的記錄中,靈寶天書之上永遠不會有他的名字,生死簿上找不到他一絲痕跡,尾巴神奇無比可以補充神力,對於神妖之分態度諷刺,很複雜的那種諷刺。
求:狐九生究竟是個什麽品種,又有著什麽樣的來歷過往。
答案暫時是求不出來了,但有一個等式能確認:狐九生=浪費小錢錢+未知的麻煩。
這個麻煩甩是甩不脫的了。怎麽辦,硬著頭皮往前走唄,車到山前必有路。
長遠的未知事件且放一放,眼下她應該做的是去上課。
孟涼涼揮散腦中的思緒,將判官卷、生死簿一一收起。站起身來一仰脖把茶盞裡的水喝乾淨,便準備回返陽世。至於狐九生,等她下了課再說罷。
反正現在神力充盈,瞬息來回簡直不要太方便。
她才一露出要走的跡象,薑便出聲道:“大人要去哪兒。不著急的話,先更衣梳洗吧。”
孟涼涼感慨,這年頭連鬼都比她講究儀容。去上個課而已,換什麽衣服,梳什麽洗。
嘖,瞧薑這兩道不給她換件衣服就難受的眼神兒。她這身衣服物美價廉,簡單利落,能夠適應追公交、打零工、爬圖書館的架子梯等等等等場景。
孟涼涼甚為滿意的整理了下衣服。低下頭去的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昨晚那套衣服。對,就是那套在泥土裡辛勤修煉時所穿的衣服。
這泥土的芬芳、這樹葉的印記、這層次豐富神乎其技的皺褶——是得換身衣服。
薑很快的拿來一套衣服,幫著孟涼涼換在身上。估算著時間,恐怕趕不及到學校。孟涼涼換好後也沒照鏡子,只是覺得這長裙子和針織披肩不怎麽適合自己,即便鞋子是平底的,她也還是走出一種別扭感來。
忍了,乾淨就行。誰讓薑的品味就是這樣呢,誰讓她沒學會一秒鍾清洗衣服、一秒鍾變出套衣服的術法呢。
薑興致勃勃的挑著眼影粉,“大人,順便化個妝罷。”
挑好一抬頭,卻發現屋中早沒了孟涼涼的身影。
此刻的孟涼涼已然返回陽世。陽光、微風,還有空氣中漂浮著的煙火氣息,一切都是鮮活的。
大概是切換速度太快不適應,孟涼涼有些心理眩暈,好一陣的恍恍惚惚。
看看鍾表的位置,調整狀態的時間是沒有的。想想遍布城市的攝像頭,西瓜漂移也不是個好選擇。她迅速抓起蘇小暖的包往學校方向狂奔。幸好,一路的綠燈,公交也沒有延誤。
在上課鈴聲響過後的十秒,孟涼涼推開了教室的後門。
視線一瞬間集中到她身上。
第一次在鈴聲響過後才進門,孟涼涼也挺慚愧。她迅速向老師鞠了個躬,而後堪稱迅猛敏捷的躥到蘇小暖身邊坐下。
蘇小暖瞪著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神情間滿滿都是“我又明白了。”
又明白什麽了?
算了,不解釋了。以蘇小暖這貨的理解能力和想象力,越解釋越黑。
講台上老師敲了敲黑板,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去。只是仍然會有一兩道視線作著伴兒的移動過來,落到孟涼涼身上。
沒辦法,忍不住。孟涼涼打扮成這樣,實在是太新奇了。
在那些掃過來的視線裡,唯有一道停留的最久,那目光裡也沒有好奇新鮮。有的,是另外的一種情緒。
這是方濂大學生涯裡的第二次在課上走神。
他看到一縷碎發自她的發辮間垂落,掠過那張不施脂粉的素淨臉頰,陽光大片的灑落在她身上,一瞬間的時光靜好。
這段日子她變了很多,他也變了很多。他們終將擁有各自的美好,只是那美好裡不會有彼此。
方濂握著鋼筆手微微用力,指端蒼白的厲害。
後悔嗎?沒什麽可後悔的,人總是要活的現實些。愛情填不飽肚子,單憑自己努力,又有多少機會能夠改變命運。
一堂課,方濂上的恍惚。下課時,他望著孟涼涼的背影,心起躊躇。
下周開始正式進入到實習月,實習月過後便是寒假。大四的下學期,只剩下實習和閉門論文。他與她未必再有說話的機會。
要最後的,好好的道個別嗎?
他清楚已然分手了,告別與否都沒必要。只是他忘不掉那艱難時光裡的溫暖。忘不掉她說話時候的樣子,熱鬧鮮活,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不是灰色的;忘不掉她吃東西的樣子,一餐辣醬鹹菜也能吃的從容香甜,從不因此露出困窘愁容;忘不掉她努力的樣子,努力學習、努力生活,腳踏著實地,眼望著朝陽,......
方濂遙遙的跟在孟涼涼身後,總也下不了決定。跟了一段路,他看到蘇小暖跟安琴幾個走了,留孟涼涼一人站在銀杏樹下,垂頭按著手機。
天湛藍如洗,落葉零金碎玉似的飄落,秋風輕輕拂動她的裙擺和額角的碎發。
方濂躊躇再三,終是向著她邁開腳步。
一步,二步,三步......在他邁到第六步時,一位面頰上掛著兩顆大酒窩的少年在孟涼涼身前站定,懷中的白玫瑰在色彩濃烈的秋色裡愈顯純潔簡單。
方濂停住了腳步。
他看到孟涼涼望著那少年,笑的特別開心,開心的好像見到一卡車現金。
他靜靜的站了幾分鍾,轉身離開了。
見到龐燮,孟涼涼是真的開心,“喲,你還特意送來啊。多不好意思——現金是吧?儲物袋還是手提箱。”
龐燮一頭的黑線,“你實在高看零號的效率了。我這次找你是有別的事。”他指了指懷裡的花束,“急著去找女朋友。咱們長話短說。”
“哦,理解,理解。”孟涼涼點點頭,到底還是沒忍住,“那......我的酬勞大概什麽時候能到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