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言在家收拾著去上海的衣物，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以往萬言也有單獨出差的日子，卻從來沒有這次這樣心神不寧。

　　突然萬言的微信顯示有新消息，萬言打開，見是秦風。

　　“我在三裡屯，你過來吧。”

　　萬言拿著手機，不知為何，心裡猶豫起來。雖說上一次的事情已經證實了秦風也是被人陷害，可是萬言總是對秦風存了芥蒂。尤其她不明白為什麽當時秦風明知是個圈套，卻還要把受懷疑的Angel安排到自己的團隊裡，這不是擺明了要讓Leon懷疑萬言嗎?如果他真要讓自己放心，那時候就應該把Angel直接調回美國，或者直接給Angel放大假，怎麽也不應該把自己這個毫不相乾的人推進這個風暴的中心。

　　可是，秦風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呢?自己可別像受賄事件那樣冤枉了他。

　　萬言躑躅著，在去與不去之間猶豫。其實她更害怕的是，去了，連僅存的理智也一去不返。

　　這時，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嚇得萬言把手機掉在了地上。

　　屏幕閃爍著，上面清清楚楚地顯示著名字，是秦風。

　　萬言在鈴聲的最後一秒，接起了電話，只聽得秦風溫柔的聲音傳來:“Yvonne，你明天就要去上海了，我——想和你見個面。你會來嗎?我等你。”

　　掛上電話，萬言躊躇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連凱走了出來。連凱倚在門邊淡淡地說道:“想去就去吧。你呀，不到黃河心不死。“

　　連凱的話堅定了萬言的心思。的確，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是應該和秦風問清楚。

　　三裡屯，閃爍的霓虹在暗夜中跳著舞，照著那似乎靜止的堵車長龍。萬言穿過廣場上的紅男綠女和歡聲笑語，走進了餐吧。

　　秦風坐在位置上看幾個老外在角落裡踢著桌上足球，偶一抬頭，看到萬言已經站在面前。

　　“很少看你穿長裙，真好看。”

　　聽秦風如此直接的讚譽，萬言倒是抿嘴一笑，大方地說了聲“謝謝”。

　　二人寒暄過後，一時之間都覺得有點尷尬，只能各自默默地喝著酒。自從秦風吻過萬言的臉，二人之間反而變得疏遠了，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無所顧忌地開玩笑。

　　“Yvonne，你現在說話少了。”

　　“什麽意思?”

　　“以前你說話很好笑的。”

　　“你是說我以前說話很蠢?現在說話很無聊了是嗎?”

　　“No，No，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不是說你——”秦風一時之間語塞，想解釋，可是蹩腳的中文實在是不給力，又怕說多錯多，不免手忙腳亂。

　　“我現在覺得和你說話挺有意思的。對，就這個樣子，保持！”萬言大笑著，打趣道。

　　“如果可以，我是不會調你去上海的。”秦風看著萬言的笑，突然惋惜而又傷感。

　　萬言聞言，也低了頭。其實這也是萬言一直的疑慮，她想聽聽他的不得已。

　　“我知道，上次Angel那件事，你心裡一定在怪我為什麽要把Angel放到你的team裡，最後讓Leon懷疑你。但是Yvonne，其實Leon早就懷疑你了。如果不是我最後點了你的名字，Leon更不會放過你。”秦風慢慢地說著中文，盡可能地說得清楚讓萬言明白。

　　看著萬言疑惑的眼神，秦風似乎有點內疚，卻還是鼓足勇氣把一切和盤托出。

　　“Angel把你怎麽進公司，還有我和你之間的事情一早就告訴了Lina。你知道Lina和Leon的關系，所以Leon很早就懷疑你了。不管是不是，Leon早就把你當成是我的人了。所以那天我不如直接點了你的名字，把Angel放到你的team裡，把你放到明面上，就是當做我的人，這樣Leon反而不敢直接動你。”

　　“你是說，如果那個時候你再不挑明，把我拉進你的隊裡保護起來，那麽Leon就可以假裝不知道我是誰的人，找一個錯，就開掉我?“

　　聽到萬言的分析，秦風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很有可能，如果真的這樣，那我們才是真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那我就真的變成了冤死鬼，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萬言也冷笑道，”這個Angel！原來受賄事件是一石二鳥啊。能除去Leon當然好，除不掉Leon，借Leon的手開掉我也好！雖然受賄事件因為Christina的提早出手功虧一簣，Angel自己也陰溝裡翻船，可是整件事，哼，難為Angel這麽看得起我。“

　　看著萬言的臉色變得鐵青，秦風有點擔憂，伸手想摸一下萬言的臉，卻被萬言一手打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聽得“啪”一聲響，萬言才反應過來，連忙對秦風說對不起。

　　“你現在很討厭Angel吧。”秦風沒有計較，很理解的問道。

　　“那你呢?”萬言不答反問。

　　“我?”

　　“你和Angel。”萬言想索性打開了天窗說亮話，秦風和Angel若即若離，曖昧至極。若不是秦風許了她什麽，萬言不信高傲如Angel會這麽不離不棄地跟在秦風身邊。

　　“Angel有男朋友。”顧左右而言它，萬言失望地看著秦風。

　　“Yvonne——”秦風怎麽看不出萬言的神情，他想握住萬言的手，萬言卻把手一縮，放回了腿上。秦風的眼睛裡劃過一絲痛苦，他想了想，似乎是懷著極大的決心，慢慢說道:

　　“我和Angel，還有Angel的男朋友莫道倫Dorr，我們三人都是伯克利的同學，畢業以後我去了哈佛念MBA，然後去了google，Angel先在美國奧美工作了幾年，後來被派到了中國，而Dorr進了Facebook就被派到了德國。所以我和Angel在美國見面的時間比較多——”

　　“所以你和Angel——我忘了，你不是最喜歡搶別人的女朋友嗎?”萬言打斷秦風的話，冷笑道。

　　“Yvonne，不是這樣的。是有一年聖誕節，我開車和Angel去機場接Dorr，結果在高速上發生了車禍，Angel當時被撞倒昏迷，差點醒不過來。而發生車禍的原因是我當時一手開車一手打電話。雖然後來Angel醒了，可是——我一直都不能原諒自己，因為醫生說Angel的大腦受到了嚴重撞擊，老了以後很可能得老年癡呆甚至變植物人。”

　　聽著秦風痛苦的回憶，一時之間萬言沒了言辭。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導致Angel差點喪命，這樣的自責和內疚會讓秦風背上一輩子的枷鎖，難怪Angel做什麽秦風都不會責怪，原來他是心中有愧。

　　看著秦風難過的樣子，萬言突然心中一軟，伸出手握住秦風的手，低低地喚了一聲:“Phili，這是意外。”

　　秦風苦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心，說道:“我不能原諒自己。”

　　萬言雖然明白秦風的內疚， 但是看到秦風對Angel的感情，不知為何，卻覺得心中一痛，握著秦風的手就慢慢松了。而秦風卻使勁拉住了萬言想伸回去的手，說道:“但是我也不會讓你受傷。”

　　“你放心。”看著秦風篤定而深情的眼色，萬言又想到了第一次在電梯裡秦風低低地承諾。

　　“我知道，我不太懂strategy(策略)，也不像Leon那樣有各種計謀，”想起Leon給他下的各種絆子，秦風也是一陣苦笑，只是握著萬言的手卻是溫熱有力，“但是，Yvonne，我一定會盡力讓你安全。”

　　“這次Leon本來是要Angel去上海的，因為Leon想調開我的人，不過我提議讓你去。Yvonne，現在去上海是最安全的。我告訴你一件事，HG馬上要在美國上市了，而美國投資方想丟開中國公司單獨上司，完全削弱中方的股權。所以Marc一回北京，北京肯定特別複雜特別危險。雖然亞升的總公司在上海，但是他們不能去插手HG上海分公司的事情，所以現在上海最安全。我這次提議讓你去上海，也是要讓Leon明白，相比Angel我更相信你也更重視你，我絕對不能讓你出事。”秦風緊緊握著萬言的手，低聲說道，“I wanna you safe and happy！(我要你安全，幸福！)”

　　看著秦風明亮的眼睛，萬言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都被吸了過去。昏暗的燈光下，萬言卻分明看到自己的頭像清晰地印在了秦風的眸子上，那麽深，那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