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們喜歡一個人,像雲追著風,不知所起。
有時候,我們喜歡一個人,像日落前灑下的余暉,不忍離去。
當夜白依偎在無名的懷抱中,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洌的味道之中夾雜著絲絲血腥味。
夜白想著,這一刻,她的腦仁是不清楚的。
她更不清楚自己為何就這麽輕易的相信了他。
只知道自己此刻滿眼滿心都是心疼與悔恨,恨自己為何要拚命給他那一劍,恨自己那一夜為何要那麽衝動?
南山那一方雪地之上,如初見他之時一般,燃起了一堆紅燦燦的火。
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她並未與他相向而坐,而是與他同坐在了一處,解下了脖頸之間的紅紗巾纏在了他那肩窩之處。
所幸當時那劍揮過去之時,夜白使了十成的法力將那劍偏移了方向,他這傷雖說傷得不淺,但用無名的話來說,這傷對於一個久經沙場之人來說,不過是如劃破一點皮毛而已,無甚大礙。
雖說十分舍不得與無名分開,但她還是催著無名回巫界著大貓給療療傷。
無名卻不著急,說啥子南山雪源茫茫一片,倒想起初遇夜白的場景,趁此機會再好好回味一番。
嗯,是得好好回味一番。
夜白又跑到北山的雪洞裡掏出兩壇子酒來,如此良辰美景,當然少不得那應景之物。
南山腳下那顆雪松腳腳下,當日夜白給無名立的那塊木碑也還在。
那上頭的字跡也還在。
無名氏之墓。
仙歷一十三萬三千一百五十五年臘月十五日卒。
無名喝了一口雪蓮醇釀,抿嘴一笑。
“這木碑得好生拿回巫界珍藏起來,好歹也算是我與夜白訂情之物。”
嘿嘿,他倒還有心情開玩笑。
夜白不乾,直接將那木碑扔進火堆裡頭燒了。
“這玩意兒,看到就瘮人得慌,還是不要見來得好。”
濃情蜜意之時,這時間過得尤其的快當,兩壇子酒倒很快就見了底。
無名就問靠在自己懷裡頭的夜白。
“如今咱們冰釋前嫌,不如你還是跟我回巫界吧,你走了這許多天,沒有人給我暖被窩,一直都不太自在。再說了,大胖與九虎都十分想念你的,尤其是九虎,成天酒也不喝了,趴在你西廂閣樓的床榻之上憂鬱成分,就是不起來,連個雨也不去布,害得巫界的了民的抱怨不已,說九虎當差不盡職,田裡頭的苗苗都快烤幹了。”
“哼,你不有綠菱與你暖被窩嗎,只怕不需得我了吧!”
無名這個男人莫名的還十分高興,抿嘴一笑。
“嗯,想不到天山的空氣還與眾不同,自帶一股子酸味,這味道我喜歡,十分好聞。”
“好聞你個鬼。”
不帶這麽取笑人的好嗎,一拳不偏不倚揮在了他那受傷的肩窩之處。
那個男人尤其誇張,一副痛苦不已的表情。
“咳咳......夜白,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這個男人,啥時變成這麽一個輕浮的樣子啦?
夜白號稱天山第一機靈小仙子,他這點把戲當然逃不過她的法眼。
這可跟那會子夜白這劍直插他肩窩之處的表情,要痛苦得多了。
不過還是拿眼瞅了瞅他那傷口之處,這紅紗巾纏繞得結結實實的,若是滲出了血跡也看不出來。
碧蓮姑姑說得沒錯,男人一個二個皆是幼稚的玩意兒。
此刻他卻裝得十分像,腦門子上還冒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一張臉在白雪的掩映之下,尤其的發著白。
夜白大駭,他之前腦疼病還未好利索,如今又添了新傷,又在這寒風中呆了半晌,怕不是頭疼病又犯了。
急了。
“無名,你沒事吧!”
那個幼稚的男人卻又展顏一笑,展開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真真讓人恨不起來。
“夜白果然還是最在意我的人,我這一顆心放在你處卻是十分值當。”
唉......姑姑說過,要是與一個幼稚的男人計較,那麽你就是跟自己過意不去,夜白當然不想跟自己個過意不去,由著他演戲好了。
暮色下去得十分快當,天山轉眼隻余下三種顏色。
上方渾白的天幕之色連著下方那一簇簇樹叢,山尖在夜色之下閃著一叢又一叢灰黑的顏色,此灰黑色下方又是茫茫一片雪原之色,那斷崖的上頭,似是一頭八卦雪狼盯了兩隻綠綠的眼珠子看西洋鏡。
如此倒是一副濃墨重彩的夜景圖。
夜白起身來。
“今日你先回巫界,著大貓給你療療傷,我這冒然消失了,到時天山瑤池仙宮又得炸了鍋,待我尋得機會再去巫界找你。只是......”
“只是怎樣?”
“只是你日日只需得想念我一人,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與你那些個巫兵巫將們排列那個啥子陣法的時候也得想,不得有半分松懈。若是有半分松懈,我......”
“你將怎樣?”
“我將帶著你的一顆心消失在四海八荒,叫你以後再也尋不著。”
他倒還開得起玩笑。
“如此,我倒是真不敢有半分松懈,不然這一顆心得到哪裡去尋得。”
他行事向來十分乾脆的,不想今兒個夜裡卻是相當磨蹭,磨磨唧唧半天也不肯騰朵雲離開。
夜白催了他好幾回他也不動身,隻拿笑了笑。
“夜白要是舍得,可先行下山,我在此處看著你的身影消失在眼跟前再走。”
夜白不知自己要走還是不走,正兩難之即,隱隱見得半山腰一朵紅雲騰了上來。
火鳳這個女娃子,向來不曉得低調為啥子東西。大晚上的,愣是將一朵雲給鑲了一道火紅火紅的邊邊。
夜白心慌慌, 忙催了無名。
“火鳳上來了,你快些走,不要被她發現了好。”
果然,火鳳這女娃子人未至,聲先至。
“芝娃兒,芝娃兒,大晚上你在磨蹭個啥子,姑姑著我來喊你回去吃飯了。”
無名這個巫人不曉得使了個啥子神奇的巫術,夜白隻眨了一個眼的工夫,他就不見了。
他不見的時候倒是恰到好處,眨眼之間,火鳳那一朵騷包的雲朵就落在了夜白的眼跟前。
夜白慌裡慌張的瞅了瞅四周,滿山一片寂靜,半空也不曾見得一朵飄動的雲。
他動作倒是來得快當,只是,剛才,剛才前頭那一處有那麽亮的一團雪堆麽?
黑妞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