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上界一日,下界一年,再見洛陽長街,已不曉得是不是凡界的百年之後了?長街如舊,長河仍舊款款向東而流,只是那長河兩岸的垂柳已然生出條條蕭瑟之氣。
洛陽長街熱鬧不分四季,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天下第一賭坊依舊在,天下第一樓仍然在長街的盡頭。
天下第一樓那道烏漆麻黑的門檻依舊嘿高,邁過那道門檻,上得二樓,這不節不年的,二樓臨窗的位置還空著。
彼時的夜白雖說還是一襲紅得乍眼的衣袍,卻比照著凡界時下流行的翩翩公子模樣,變幻了一回,倚窗而坐,生出一副別一樣的風情。
如今的小二哥言語簡煉,再也不報那冗長的菜名了,遞上菜譜。
“公子,您要來點啥?”
“小二哥,來一壇子醇香的女兒紅,再將拿手的好菜上得一兩道來。”
小二哥機靈,應了一聲,歡快地去了。
一壇子女兒紅下去了,盤中菜色似是未動半分。
唉,酒喝得十三分不盡興,這女兒紅也不如那日元宵佳節之時濃烈。
都是物是人非惹的禍。
酒也不喝了,坐在那窗前獨坐了一回。
或許是秋風乍涼,天下第一樓今日客人不多。
也不知從啥時起,二樓只剩下夜白一人。
站在樓梯口的小二哥無聊的左腳搓右腳,時不時地朝夜白這窗前瞅上一回,夜白就招手喚來了小二哥。
與那小二哥拉了回子家常,了解了解凡界這風土人情。
“公子是在等人麽?”
夜白點點頭。
“這都啥時辰了,公子等的人會來麽?”
夜白本就未報任何希望,只是在天宮裡頭憋悶的慌,上凡界來碰一碰運氣。
“或許他是有事情耽擱了吧!我再等一回。”
小二哥是一個善言之人,與他聊天也聊得愉快。
這時間也好打發一些。
耳聽得樓下酒樓的老板喚小二哥,該打烊了。
小二哥就不大好意思地站起身來。
“公子等的人怕是不會來了,本店也該打烊了,更深露重的,公子也不必再等了。”
出得天下第一樓,過幾座拱橋,又去那長河之岸走了一遭。
如小二哥所說,這秋日的夜晚,更深露重,秋風乍起,就覺得陣陣涼意沁心尖。
長河兩岸沒得啥子人,卻有一兩個小攤販在販賣小物件。
其中有一個頭上扎著兩個發髻的小女孩,身著一件單薄深藍色對襟衣,那對襟衣明顯不合身,短小了一些,夜白就在小女孩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她賣的東西也都是一些尋常小東西。
小風車,糖葫蘆,撥浪鼓,針線、胭脂水粉、團扇一些物件。
這雜七雜八的物件當中,居然還有一盞小小蓮花河燈。
小女孩見有客人上門,雙眼閃現期許的光芒。
“這麽晚了,妹妹怎麽還不收攤。”
“今日生意清淡,未曾賣得半個銅錢,想要再等一等,公子看看有什麽需要的買上一件兩件的,也算是開個張。”
小女孩想來做這買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逐一將她那攤上的所有物件都推銷了一遍,甚至那胭脂水粉也不放過。
“這胭脂水粉是上好的夜來香花蕊製作而成的,公子可買回去給姐姐妹妹用,不好不收錢,用得好下回再來照顧小玉的生意。”
原來這小女娃兒叫小玉,倒跟夜白有緣,有時也喚那紫狐狸叫小玉。
看看秋風一陣冷似一陣,又覺得這小玉做個小買賣不大容易,從袖袋裡頭掏了一錠銀子遞與小玉。
“這些我都買下了。”
這小玉的女娃兒性子卻是奇特,這有人買下她全部的東西不是很好嗎?
她卻十二分的疑惑。
“公子確定要買這麽多東西麽,又確定都用得上麽?再說,這你一錠銀子遠遠超過了我這東西的價值,我不能賣給你。”
夜白就覺得這小玉前後判若兩人,先是努力推銷她的東西,後卻又不賣是何道理?
“小玉,我買這些東西當然有我的道理,譬如這團扇與胭脂水粉,我家有個小九妹要過生辰了,正好送與她當壽禮。這個精巧的風車與糖葫蘆,撥浪鼓正好送與我那饞嘴的小侄子。至於這針線包的活計,當然送與本公子家裡那位嬌俏可人的小娘子啦。”
小玉臉上閃過一絲緋紅,咬了咬牙,做了決定。
“公子可否等我半個時辰,我找人換了碎銀子找與你。”
夜白忙叫住小玉。
“小玉,不用找了,本公子不差錢。”
小玉一雙眼睛犀利地瞅了夜白一眼。
“公子,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知道嗎?”
唉,這女娃兒氣性還十分的大。
算了,反正自己也無聊得緊,等上一回又有何防。
拿那蓮花燈,看了看四下無人,拿手指尖尖點了燈,放入那潺潺的長河之上。
秋夜甚好,龍月將那天空布置得恰到好處,月明星稀。
雙手合了十,閉上眼睛許願。
一願椒圖能渡過此劫,二願無名能知曉自己在找他。三願身邊所有的人都開心快樂。
睜開眼之時,那蓮花燈已然順水而去,漂去了老遠。
長河兩岸柳條掀起陣陣屬於夜的聲音,唉......夜白長這麽大,頭一次如此惆悵。
這許願或許真的只是人們給予內心的一種美好願望而已,靈不靈,且另說。
或許是自己不大虔誠,又或許是冥冥之中注定而已。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那小女娃兒小玉汗津津地跑來遞給夜白一把碎銀子的時候,那無名也沒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無名呀無名, 這人命關天的時刻,你為啥就不出現呢?
穿過七大街,八條巷,將小玉送到了家門口。
再回到長河岸之時,還空余那潺潺流水聲。
滿是失望的騰了朵雲回到了雲羅宮,大貓趴在床塌之上,稀牙漏縫的打著呼嚕。
將那一堆東西放在角落,又去椒圖宮裡看上了一回,椒圖與她走時並無兩樣。
未央與星辰架不住困意,趴在床頭已然眯著了。
怕椒圖出什麽意外,隻得守在床頭,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盯著他那一張桃花面。
後半夜那張桃花面卻不大安生,細細密密地冒起了汗珠,眉頭緊鎖,似是在忍受多大的煎熬似的。
夜白忙取了帕巾與他擦拭,他也漸漸地安靜下來。黑妞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