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的這些想法,安笙是不知道的,她現在正在想接下來這段日子,要如何安排王媽媽和顧林。
原本,她對顧林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本著寧肯錯殺不能放過的想法,才叫蘇遠將人一起綁來的,但顧林顯然給了她意料之外的驚喜,她就不得不重新考慮如何安置這二人了。
顧林是一心想要報仇,而王媽媽是因為心虛愧疚所以答應幫她的忙,說實話,這兩個人她都不能完全信任,所以,這兩個人勢必還是要找人看著才行。
但一直放在胡大這裡,顯然也不合適。
西市人多眼雜,胡大又是做生意的,就算這裡是他家的後院,卻也難保不會有意外,到時候,折了兩個重要人證不說,還要連累胡大一家,這是斷斷不行的。
可是,若不放在胡大這裡,要找誰來看著這兩個人呢?
蘇遠平日要看鋪子,肯定走不開,可除了蘇遠,她一時間又找不到能完全信任的人。
該怎麽辦才最好呢?
陸錚眼看著安笙眼中露出愁色,終於開口說了下到這地窖後的第一句話,他走到安笙身邊,低聲問,“怎麽了?”
安笙聽到陸錚這樣問,這才回過神來,轉頭一看陸錚,腦海中忽然有了個念頭。
不過,這念頭剛一冒出來,卻立即又被她壓下去了。
不行,陸錚是什麽身份,要是摻和了這些事,被人知道了,還不定要怎麽往他身上潑髒水呢,她不能連累陸錚。
而安笙這一猶豫,陸錚卻忽然福至心靈,他忙又追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你說,不管什麽事,只要你說,我都能辦。”
安笙聽了陸錚這話,卻忽然很想要歎氣。
她就知道,陸錚會這麽說,可也正因為知道陸錚會這麽說,她才不敢找陸錚幫忙啊。
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一句話,陸錚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幫她,拚盡全力在所不惜。
可正是這份在所不惜,才叫她害怕呀。
安笙想,如今能叫她害怕的事情可不多了,但陸錚卻能讓她怕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該高興呢,還是該惆悵。
明明她也願意為了陸錚拚盡一切在所不惜的,可反過來的時候,她卻害怕了。
安笙不知道矯情是不是說她這個樣子,但她確實猶豫。
這時候,陸錚卻像是忽然間看進她心裡去了似的,不再揪著方才那個問題追問,反而問安笙,“他們倆,你打算如何安排?”
安笙聞言就是一怔,張了張嘴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這個反應,陸錚瞬間就有底了,“既然你不知道怎麽安排他們,不如將人交給我,如何?當然,前提是你信得過我才行。”
陸錚後面這一句話加的,安笙瞬間就有些不樂意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道:“我當然信得過你。”
她怎麽可能信不過陸錚?
他們將來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她會信不過陸錚?
真信不過,當初太后賜婚的時候,她就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有那麽一瞬間,安笙確實有點兒生氣陸錚這個問題,她想,陸錚怎麽會這麽問她,這不是在質疑自己對他的感情麽!
但很快,她就發現她錯了,她被陸錚給“騙了”。
因為,她看到,在她說出“我當然信得過你”這句話時,陸錚難得笑了一下,然後就道:“既然你信得過我,那就將人交給我來安排,你什麽時候用得到他們,我就什麽時候將他們好好地交給你,你想做什麽,想要用什麽人,都跟我說,我來幫你。”
在陸錚說出“我來幫你”的那個瞬間,安笙很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心裡酸酸脹脹的。
她的第一感覺是,陸錚什麽時候甜言蜜語也說的這麽順溜了,說的話句句都往她心窩子上面戳,戳的她一顆心軟的不行,又酸又熱。
陸錚卻不給安笙太多感慨感動的時間,第一次在沒有問安笙的意思的情況下,自己做了主。
他轉頭跟胡大說:“這人我帶走,你這裡不方便,等有需要的時候,我再叫人給你傳話。”
胡大是個利落性子,一聽這話,便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在他看來,陸錚和安笙的關系擺在那,他幫安笙做什麽都是應該的,男人麽,這點兒承擔總是要有的,否則女人找男人幹什麽?!
安笙看著這倆人完全沒有過問自己,就自作主張替她決定了,卻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
罷了,她想,陸錚一番心意,她還能說什麽,何況,這份心情,她也不是不懂。
當初她決議要去淮安找陸錚的時候,別人勸她她聽了嗎?淮安疫情告急,她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為了什麽?
還不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而陸錚現在所做的一切,不也是為了她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活了兩世,難道這點兒事情卻也看不通透嗎?
其實, 陸錚此刻心裡並非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自若,他在自作主張替安笙做了決定的時候,是很緊張的。
雨那麽一瞬間,他很怕安笙會氣他自作主張,但即便如此,他卻還是堅持己見,他沒辦法說服自己,眼睜睜看著安笙著難而什麽都不做。
但幸好,他的決定並沒有錯。
安笙也並沒有怪他。
陸錚暗暗松了口氣,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了揚。
其實他早就想好了王媽媽和顧林的去處,他打算將人送到溫泉莊子上去,那裡遠離內城,裡面又都是他們家的親信,管事顧叔又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手上功夫不俗,正好可以看著王媽媽和顧林。
陸錚將自己的想法簡單跟安笙說了一下,安笙也同意他說的。
方氏找了這麽多年王媽媽和顧林,現在早就不像前幾年那麽花力氣了,當然她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她要找的人,竟然會在陸家的溫泉莊子上藏著。
畢竟,現如今對當年那件事完全了解的人,真沒有幾個了,況且,年節下顧新海這個管事忙的不可開交,又哪有什麽心思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