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郡王妃顯然還打算用方才那招,故意不管陸錚說的話,隻去說自己想說的。
不過,這一次,她才張了口,就被人給呵斥住了。
聽到熟悉的一聲呵斥,德郡王妃的臉色僵了僵,片刻後,她才緩緩地回過頭去,正見到德郡王一臉怒氣地站在她身後。
德郡王妃有那麽一瞬間的害怕,但隨即,這份害怕便被喪子之痛掩蓋下去了。
“王爺,您終於來了,”德郡王妃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悲痛欲絕一些,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德郡王,問說,“您是來替良兒報仇的麽?良兒死的那麽慘,王爺,他可是您唯一的嫡子啊,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您要替他報仇啊!”
但德郡王並沒有像預期中的那樣站在她這一邊,反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顯十分生氣。
德郡王妃見德郡王這樣,心中便不免一陣悲涼。
她知道德郡王一直不喜歡蕭良這個嫡子,但是,因為只有這一個嫡子,所以也算是寄予希望的,因而待兒子至少不算太差,但她怎麽也沒想到,在兒子被人這麽殘忍的殺害了以後,德郡王會不想替兒子報仇!
雖然他們沒有證據能證明人是陸錚殺的,可是,這京裡頭有動機又有膽量殺了兒子的,除了陸錚,難道還有別人麽!
這麽明顯的事情,她來替枉死的兒子討回公道,德郡王卻不幫她,反而還怪她!
她做錯了嗎?德郡王妃心中滿是苦澀,她不過就是做了以為母親應該做的,難道有錯嗎?
德郡王顯然是不了解德郡王妃內心的曲折的,或許是了解,但是因為什麽原因,卻顧不上,總之,他到了這裡之後說的第二句話,就是叫人將德郡王妃帶回去。
可德郡王妃怎麽肯就這麽回去?
她拚著一切不顧,帶著兒子的屍首來到了陸家,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現在什麽都沒做成,什麽都沒問清楚,德郡王卻叫她回去!
她如何肯依!
“我不回去!”德郡王妃怒吼道,“我看你們誰敢碰我,今兒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寧願一頭撞死在陸家門前,叫世人都看看,陸家是怎麽逼死我們母子的!”
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了!
陸家人還沒說什麽呢,德郡王倒是先氣白了臉,他朝愣愣的王府眾奴仆狠狠一甩袖子,罵道:“都愣著幹什麽,我的話聽不懂麽,將王妃送回府裡去,王妃傷心糊塗了,你們也糊塗了,都是死人麽!”
德郡王一發火,顯然威懾力要比德郡王妃大多了,瞬間,之前還畏縮著不敢動手的幾個婆子,紛紛上前去拉德郡王妃。
德郡王妃自然是不肯走的,因而便用力掙扎,一邊掙扎還一邊大喊大叫,這回不光說陸家人,連德郡王都一起罵上了。
德郡王又是生氣又是丟臉,臉上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德郡王府的下人們見主子面色不善,哪裡還敢手下留情,忙用力將德郡王妃扯到了馬車旁。
德郡王妃養尊處優,如何敵得過那些婆子們的力氣,因而,到底還是被送上了馬車。
德郡王看見德郡王妃被送上馬車,剛要松口氣,轉頭就見一個萬分眼熟的棺材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瞬間臉就更黑了。
管家見德郡王臉色不對,也乖覺,忙叫人將棺材一並抬走。
德郡王見管家還算有眼力見,心頭的氣這才稍微順了一點兒。
德郡王妃叫嚷咒罵著被帶走了,德郡王在一片罵聲中,黑著臉跟魏氏道了個歉,語氣不算很真誠,將德郡王妃的所作所為歸結為了突然喪子,承受不了悲痛精神有些失常,做了什麽說了什麽皆不是出自本心,請魏氏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魏氏本來也不想跟德郡王妃一般見識的,但是,德郡王妃說的那些話,實在叫人忍不下這口氣。
他本來也不是刻薄的人,可今天是真的忍不下去了,“看來德郡王府的人說話都是這麽個習慣,沒理還能攪三分,老身今日算是見識了!”
德郡王被魏氏的話說的面皮一僵,臉上本來就十分僵硬的笑容不由更加僵硬,就算心裡明白魏氏這麽生氣也不無道理,但是,卻依舊叫他有些接受不了。
“老太君,”德郡王心裡的戾氣在喉間滾了滾,壓下去了一些,但口氣依然算不上多好,“今日之事,我們家是有不對,但是,能不能請老太君看在我們家死了人的份上,寬仁大量一次,不要同我們計較了。”
這話就有點兒威脅的意思了,魏氏眉眼一厲,正要說話,陸錚卻先一步對德郡王道:“德郡王有這種時間叫我祖母寬仁大量,不如將心思都放在查找凶手上頭,盡快幫貴公子報仇才是真的,寒舍鄙陋,就不多留德郡王了,您請。”
說罷, 陸錚便做出送客的手勢。
德郡王被陸錚這麽一說,便覺得心頭像被什麽堵著似的,分外難受。
但人家都攆他走了,他總不能再死皮賴臉的留著吧,況且他也不願意留,兒子的死那麽蹊蹺,他當然也急著查清楚真相,皇上已經答應讓大理寺和刑部徹查此案,他現在的心思,確實應該用在這上頭,而不是在陸家門口,跟陸家人打嘴仗。
德郡王帶著人走了,圍觀的百姓解了禁,膽子又大了起來,紛紛湊上前來跟陸家人說,他們不相信陸錚會殺人。
這些百姓們看熱鬧的時候,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確實叫人生氣,但是,這會兒說出來的話卻也真的叫人心裡一陣安慰。
魏氏沒有不理會這些人,而是鄭重地朝大家鞠了一躬,然後又朝大家道謝:“老身謝過大家夥仗義執言了。”
魏氏這一番舉動可謂突然,等大家夥反應過來的時候,全都嚇了一跳,然後紛紛地後退避讓,直說魏氏這樣使不得。
要知道,魏氏可是護國公府的老太君,一品的誥命夫人,平日裡對於他們來說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不過一群平頭百姓,哪裡受得起魏氏如此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