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她們買了小吃回來,紫竹和雪蟬將一堆紙包放到桌子上,嘰嘰喳喳地跟安笙介紹這些吃食。
什麽皂兒糕、油酥餅兒、糖梨膏、栗子酥、杏仁茶、魚皮餃、糯米藕、油潑面等等等等,酸甜鹹辣應有盡有,天南海北一應俱全,看得安笙口水四溢,奔著桌邊就撲了過去。
剛一坐下,就招呼鄭媽媽她們。
“媽媽,青葙,紫竹雪蟬,你們快一起來嘗嘗,待會兒客棧的飯菜送上來,這些小吃食就吃不下了。”
紫竹雪蟬年紀小,又在莊子上常同安笙一桌吃飯,早都慣了如此,一時便忘了規矩,美滋滋地跟著坐下了。
可鄭媽媽和青葙卻不安。
馬上就要回京了,聽說永寧侯府門第高,宅院大,想來那規矩也是多多的,遠的不說,就單說她們縣府的知縣老爺家裡,那規矩就多的嚇死人,更何況偌大的永寧侯府呢?
小姐待她們親近,她們都知道,心裡也感念非常,可正因如此,才怕給小姐惹了麻煩啊。
鄭媽媽想要勸上幾句,又怕敗了安笙的好胃口。
小姐今兒白日裡因為暈船,本就沒吃多少,難得這會兒胃口好了,還是等她吃完再說吧。
青葙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與鄭媽媽交換了個眼神,二人一左一右坐到了安笙身邊。
待晚膳用罷,喝了一盞茶後,鄭媽媽便對安笙說:“小姐,咱們就要回主家去了,奴婢聽說,永寧侯府高門大院,極重規矩,您回去了,可萬不要像從前在莊子上一樣,待奴婢們不分彼此了,奴婢知道您心善,可您不能為自己招禍端,奴婢們明白您的心意,所以都不想給您惹麻煩,讓主家的主子們覺得您不守規矩。”
青葙和紫竹還有雪蟬也立即附言,皆勸安笙主仆階層分明一些。
安笙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隨即含笑點了點頭,“媽媽放心,我知道的。”
她怎麽能不知道呢,前世她可沒少因為“短規矩”被永寧侯夫人,她的嫡母方氏“教導”啊!
方氏時常拿她在莊子上不通氏族規矩為由,將她叫到身邊去學規矩,最後將她教的對嫡母的話奉若神旨,深信不疑。
所以,方氏給她說親的時候,她一點兒都沒有懷疑,還真當是天賜良緣。
直到嫁了過去,才知道,方氏口中的少年英才不過是個好色的草包,靠著忽然受了聖寵的姐姐蔭了個芝麻大的官職,舉家遷來鄴京,找上了永寧侯府,讓永寧侯府兌現早些年兩家老太爺口頭上定的婚約。
永寧侯夫人方氏一見梁無道就知此子是個不學無術、好色自大的混蛋,如何肯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經過與自己的心腹婆子一番密謀之後,決定將因“生母不貞”被發配到莊子上的安笙接回來,養上兩三年,塞進花轎,替嫡姐出嫁!
反正梁家也沒有點名說要哪個女兒嫁過去,顧安笙那個小賤人跟她那個狐媚子娘一樣,顏色極正,梁家小子好色,見了畫像必然同意。
而安笙也的確沒有“辜負”方氏的期望,憑著到弘濟寺上香的一面之緣,成功收服了梁無道的心,稀裡糊塗地將自己嫁了出去,末了還傻乎乎地感謝嫡母為她尋了一門好親。
可她也不想想,要真是好親,方氏會同意她先嫡姐一步出嫁?
所以說,還是年輕,太傻太天真啊!
梁家根本不是福地,乃是狼窩啊!
梁家老太太刻薄,待安笙更甚,梁無道好色荒淫,
與自己的寡嫂都能暗通款曲,不乾不淨。 不要臉的狗男女一次顛鸞倒鳳時不小心被安笙撞見,竟然心生毒計,不惜用梁無道大哥的遺腹子做餌,陷害安笙,安笙百口莫辯,被梁老夫人一怒之下發配到了水月庵,從此開始了佛門生活。
那一年,安笙十七歲,嫁進梁家不過一年光景。
回想上輩子,竟然好像是在弘濟寺的那幾年,活得最自在,雖說後來不幸又被害死了吧,可她又有幸回來了啊!
所以說,老天待她不薄。
好容易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可得好好把握,這一世,她要將自己的命運牢牢地抓在手裡,不給任何人主導她的機會!
所以說,鄭媽媽說的那些,她一直都知道。
她重生已有三年多,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準備?好比鄭媽媽她們,前世可是沒有出現在她身邊的。
方氏將她弄到了莊子上,尤不解恨,吩咐莊子上的人要“好生”待她,最後不放心,一咬牙將自己的一個心腹婆子打發著跟安笙去了代州的莊子。
這個於姓的婆子,得了方氏的囑托,對安笙那叫一個“用心”,生生將安笙教導成了大字不識幾個,隻知繡花種地的鄉下土丫頭。
可這個土丫頭,對把自己扔到這裡的嫡母卻滿心感激,心懷孝義。
所以說,於婆子居功至偉!
所以說,安笙重回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先將於婆子除了。
除了於婆子之後,安笙陸陸續續將鄭媽媽她們收到自己身邊,培養成了自己的心腹,自此之後,安笙又一點一點將代州的莊子攏到自己手中。
為了讓莊子上下齊心,對她忠心耿耿,安笙用了兩年多。
這一切,都是為了回歸永寧侯府做準備。
鄭媽媽見安笙聽了自己的話,心也就放下了。
不是她吹牛,她家姑娘聰慧機敏,學什麽都快,看醫書都跟看話本似的,更何況那些小小的規矩了,姑娘準保一學究會!
這般一想,鄭媽媽瞬間信心十足,對回京之行總算不那麽擔心了。
安笙對鄭媽媽忽然打了雞血一樣的亢奮態度表示不解,搖搖頭吩咐青葙她們打水來洗漱了。
洗漱過罷,安笙便叫鄭媽媽帶著紫竹雪蟬去隔壁房間休息了,自己也帶著青葙歇下。
一夜好眠,日上三竿,安笙總算是起身了。
青葙打開門,便見顧洵候在門口,遂笑眯眯地打招呼。
“顧管事早啊。”
顧洵聞言嘴角略抽搐。
還早?太陽都沒過窗根兒了,眼瞧著再過會兒都要用午膳了,還早!
雖然心裡這樣腹誹,可顧洵面上卻扯著笑,客氣問道:“姑娘早啊,敢問姑娘,二小姐可起身了,身子怎麽樣了,可還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