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田大隊長煙袋鍋子敲打炕簷的聲音咣當咣當的,提醒媳婦別太張揚呢。
朱大娘隻當不知道,興高采烈的說道:“有弟妹這話,親事成了一半了。”
隊長媳婦被朱大娘捧得真心的高興:“我可沒有那麽大的面子,不過嫂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地給你跑腿,還不知道誰家姑娘有這福氣呢?”
朱大娘略微不太好意思:“隔壁的野丫頭,隔牆住著,也算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知根知底,弟妹覺得這親事還成不?”
隊長媳婦臉色呆愣了那麽一下,就野丫頭那樣的,朱家也能看上眼:“嫂子,你想好了呀,咱們鄉下人過日子,其他的都還好說,就是丫頭那名聲,嫂子你不介意呀。”
說完隊長媳婦就知道冒失了:“嫂子看我這嘴,我就是覺得你家大小子初中都念了吧,野丫頭可沒上過學,你家老大能願意呀?”
朱大娘臉上一陣的不自在:“咳咳,看弟妹說的,啥年代了,野丫頭那孩子不容易,克父克母那套咱們不信,就是心疼孩子自己一人過不容易。”
隊長媳婦不傻,要是沒有貪圖,老朱家那樣的人家能看上野丫頭當兒媳婦?連自家丫頭都知道野丫頭有三間好屋子,這朱家不是看上人家屋子了吧。
朱大娘看著隊長媳婦臉色不對,歎口氣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弟妹呀,你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家大小子那是心比天高,整天的往知青點跑,城裡姑娘哪是咱們能惦記的呀,我跟他爸也是沒辦法,想著給他討個媳婦,上個套,沒準就把心給收回來了。”
這話真是掏心窩子說的,隊長媳婦也知道不光是老朱家的大小子,就是他家田花,那眼睛也沒從知青點挪開過。
當媽的一樣操心,就怕田花被城裡的小青年給迷花了眼。
挺理解的:“嫂子,也不用田家的丫頭呀。”再說了,朱家想說個媳婦把孩子攏住這想法不錯,可挑的這個兒媳婦,怕是辦不到。
朱大娘:“就老大那德行,滿村誰還看不出來他那點心思呀,我這也是沒法子呀。”
隊長媳婦沒吭聲。這倒也是,誰也不願意把閨女嫁給一個心裡裝著別人的。
屋裡當家的半天沒聲,她也不知道這事能不能應下,點心酒,有點燙手。
屋子裡面田大隊長的臉色陰沉的能滴下來水,就說朱家前兩天,怎麽會給野丫頭說話,倒是好算盤,原來在這等著呢。
田大隊長想的很遠,當初田野他爸活著的時候,除了跟他走得近,跟朱家雖然隔壁住著,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往來。
朱家娶野丫頭應該不會是跟他有一樣的疑惑才對。
田大隊長心裡不踏實,野丫頭可以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麽多年,若是真的有貓膩,沒道理自己看不出來,朱家反倒是看出來了,要先下手為強。
這事在田大隊長心裡來回的掂量,焦灼。
見隊長媳婦不接話,朱大娘挑挑眼皮:“弟妹,嫂子我是跟隔壁野丫頭透過話的。”
隊長媳婦挑眉,臉色不怎好:“那樣的話,嫂子今兒這是做什麽來了呀?”
朱大娘:“雖說野丫頭沒個長輩,既然往後要到咱們家,就不能低看了人家,該走的過程咱們不能委屈了人家丫頭。”
隊長媳婦這才口氣緩和些,人家這是給野丫頭臉面呢:“嫂子仁厚,那丫頭也是有福氣了。”
朱大娘:“野丫頭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說是這麽多年虧了他叔她嬸子的照顧,她的親事,要弟妹兩口子說了算的。” 隊長媳婦往日那是看不上田野的,聽了朱大娘這話,都覺得這麽多年自家的玉米面都沒有白瞎,這丫頭也算是有心的。
跟著對這親事都鄭重幾分:“哎呦,嫂子,可別臊我們兩口子了,多大的事呀,也是這丫頭有心,我也是沒想到,你說這丫頭竟然竟然說出這話來,我這心裡怎跟嫁閨女一樣呢。”
朱大娘笑呵呵的:“弟妹呀,別光激動,這事呀,我往後可就跟弟妹合計了。”
隊長拿著煙袋從裡屋出來:“嫂子,既然野丫頭把我當個長輩,這事我們兩口子就給他多合計合計,你也別著急,畢竟是丫頭的大事,容我們想想,問問那丫頭的意思。”
朱大娘:“對,對,這話也不能光聽我一個人的,好事不怕磨,這事呀,田家弟妹你們兩口子還要給多費心。”
朱大娘同隊長媳婦又說了好半天的話,才從田家出來。
也知道結親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成的事情,倒也不著急。
朱大娘心裡還是有點數的,這事明顯是他們朱家抬舉野丫頭,隊長兩口子沒有理由不讚同。
他們朱家拎著果子酒過來,那是送給隊長兩口子現成的人情呢。
關鍵還是野丫頭那邊。可恨老大這個作妖的,不省心,這要是去隔壁多跑幾次,對野丫頭上點心,哪用她操心。
朱大娘回家的時候,朱大叔已經去上工了,兩口子沒能碰面,朱大娘想到隊長兩口子的態度,琢磨起來竟然有幾分不踏實。
朱大娘怎麽想,野丫頭能嫁給他朱家,讓滿村人說,都沒能挑出來毛病的地方。
隊長兩口子要是在親事上稍微拿捏一點,怕是都要落人口實的,最後安慰自己這事沒毛病,才能塌下心來乾活。
朱大娘一邊拆洗棉衣服,一邊看看隔壁的院牆,要是趁著機會把野丫頭給叫過來,正好教教這孩子怎麽做針線。
不過野丫頭出去上工能十分,這點針線倒也不顯得重要了。
親事還沒能成呢,朱大娘就開始患得患失了。
田大隊長下午的時候說了,明天開始就不用挑水澆地了,天旱,河套都幹了。
大隊晚上的時候開會,大家一起研究怎麽抗旱,集中精力保住還能挽救的田地棒苗。
田野在村裡的形象就是沒有心眼,不懂籌謀,隻懂得賣苦力肯乾型的,研究開會什麽的,一家出一個人,都沒有她的事。
一早就同大隊長打過招呼,大隊怎麽決定,她怎麽做。
隊長眼神糾結的看著田野:“丫頭家家的,大晚上的不用出來開會,等消息吧。”
田野扛著扁擔就回家了,心裡特別美,能消停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