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屬在使用魔法的時候允許一定程度的分神,也能進行一定程度的規避。因為就本質來說,他們並不是自己在使用魔法,而是以神力為中介從主神的法則中“借用”魔法。
非神屬卻是不同。
除了咒語極為冗長的精靈語魔法之外,在構建魔法的過程中,他們不能分神,也不能移動。否則就會導致反噬。輕則身體受創,重則精神力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
所以看到班克使用規則語魔法,看客們的第一反應是“他瘋了”。
除非他能在受傷的時候完全不分神,才有可能將魔法完成!
班克顯然就是這麽打算的。在地刺刺穿了他的腳背的時候,他雖然額頭流下了冷汗,卻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一動不動。口中吟誦的咒語,也並未停下。
他要拚著受傷,完成反擊。
可惜……
現實總是殘酷的。他的忍耐能力,比自己料想得要弱。
不過又蹦出了三個音節,他的咒語便戛然而止。咒語換成了慘烈的呼喊,然後,他撞到了結界上,倒了下去。
作為他對手的戴納稍微呆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搖了搖頭,“看來我贏了。打開結界,找他的同學把他送去治療。”
他用一種類似於命令的語氣對看守結界的人如此說道。
看守結界的人連忙點頭,但他拿下能量晶石取消了結界,這才想起一件事來,“他的同學都沒來。”
雖說是一個學校的學生,但是顯然,他們都沒把自己當做是班克的同學。
“如果這裡沒人會使用治療魔法,那就給我讓一讓路。”
這時,一個清澈的聲音高聲響起。
格鬥場周圍的看客們雖然都叫囂著要班克失敗,但這個結局似乎依然是他們沒有料到的。看到班克慘叫著倒下,一時間竟是人人都有些發呆。或者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讓蘭琪聲音順利的傳遍了全場。
當然,會在這個時候說要治療一個“異教徒”的,隻能是蘭琪。
“蘭琪?”小凱撒倒是有點驚詫――他還以為蘭琪不關心這個同類呢。這種傷害又不會死人……
“他還有點血性。”蘭琪說出了自己主動幫忙的理由。
這個少年之前表現出來的東西完全不足以讓她認可。直到之前。雖然那個寒冰巨掌可以說是年少氣盛、做事衝動。但那不是什麽壞事。
以她見過的事情看來,有那麽一份少年銳氣的人,雖然十個有九個會折戟沉沙,但總有那麽一兩個,是可以乾出一番事業來的。若是少年時就小心翼翼、瞻前顧後,失了銳氣,固然能夠不上不下的過下去,想要成就大事業,攀升到巔峰的,卻隻怕是一萬個裡面也不會有一個。
那樣的人,也絕對不可能成為她的同類。哪怕達到了臨界也一樣。
*
盡管之前對班克極盡輕蔑,但一眾神屬倒是沒有攔下蘭琪的意思。也許是因為不知道她的身份吧,他們讓開了路,讓她走上了格鬥場。
戴納打量了她一番,顯然有些詫異,“請問你是?”
“我是誰重要嗎?”
“不,不重要。”戴納笑得溫文爾雅――蘭琪不得不承認,他看來真誠多了。若這是演技,那他的演技不知道比布魯克法師強多少倍。
“隻是,學校裡的六葉法師是有數的,我相信我不至於記漏一個。”
“確實如此。
”蘭琪有點詫異的看了戴納一眼,但理所當然的沒有掩飾,“我是一個外來的非神屬。” 說話間,她已經走過了戴納。距離倒地的班克還有幾步的時候,手上那根簡潔的銀灰色法杖已經指向了他,“治愈之泉。”
隻用了發動語的魔法印證了蘭琪的自我介紹。無疑,她是一個掌握了安特衛普學院的新晉“異教徒”們不具備的能力的非神屬!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一個藍色的光球直接在班克的身上產生,然後沒入了他的身體。
對於這樣的魔法能力,台下的觀眾們顯然隻是聽過從沒見過,八成還曾質疑過這種魔法的存在。一時間,一片沉寂。
而台上的戴納……
他非常明顯的,或者說毫不掩飾的變了臉。溫和表情瞬間不見了,雙眉已經緊緊的皺起。
蘭琪卻沒有再管他們,班克的臉色在一個“治愈之泉”過後,明顯的好了起來。這說明他應該隻是魔力反噬,精神力沒有大礙。這讓她小松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戴納在蘭琪身後說道,“徹麗說她找了一個六葉的水系異教徒魔法師挑戰,地點就定在安特衛普。就是你吧?”
“是這樣沒錯。”
戴納抬頭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現在距離你定下的時間還有一個安塔時又五分鍾。”
這次蘭琪認真的瞅了他一眼。
自古以來,法師就是博學的象征。哪怕是神屬也一樣。法師是少數,必須要掌握大量的知識。但隨著魔法普及、職業細化、煉金術師和法師分家……尤其是某些煉金產品的普及,卻讓法師越來越成為了單純的魔法使用者、戰鬥人員。
通過天象來判定時間,這本來是法師必學的技能之一,但就蘭琪所知,許多非神屬法師都已經忘記了這個技能。因為計時器的普及。
這個戴納……確實不是泛泛之輩啊。
“我想到這兒看看同類的情況。現在我看到了――你看來是一個有點見識的神屬法師。你認為,這樣的少年就能代表非神屬嗎?”
“我所見到的東西,確實很容易讓人懷疑傳聞的正確性。不過現在看來,所謂的簡化咒語確實是存在的。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了……”
蘭琪眼光一掃,也看見了――徹麗已經到了台下。
“小凱撒,你幫個忙好麽,把這少年帶走。”蘭琪招呼了一聲,“看來他並不被這所學校的其他人當做同學。但他需要進一步的治療。”
小凱撒撇撇嘴,但到底沒反對。
他剛才就跟著蘭琪過來了,此時正在下面。雖然以他之前展現的能力來看,跳上台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他依然一臉不爽的、老老實實的爬了樓梯。走到班克處打量了一番,帶著厭惡的表情,用對待“需要輕拿輕放的珍寶”的態度,伸出了一隻手,從衣領處將班克拎了起來,那模樣令人發嚎。
也就是在這時……
“班克怎麽樣了?”有人遠遠的大喊起來,聲音惶急,“怎麽樣了?”
因為居高臨下,蘭琪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就看見了一個穿著紅色法師袍,相貌敦厚的中年人。他匆忙到有些慌張的走來。台下的學生們倒也不敢攔他的腳步,比較尊師重道的,還喊一聲“巴澤爾老師”。
但這樣的人,往往立刻就會被身邊的人敲打――
“他是你的老師麽?喊得這麽起勁。”
“就是,也不過是個異教徒。”
當然,後面的那種聲音比較小,蘭琪也要集中注意力才能聽見。但就走在台下的中年人卻不需要這麽做。盡管這個中年人身材微胖,不像是會喜歡鍛煉身體的人。但隻要他的感官正常,就極有可能聽見。
或者不如說,肯定是聽見了的。因為中年人的臉上除了焦急之外,很快就又多出了幾分尷尬難堪。
*
小凱撒已經拎著班克――鑒於他的體型問題和拎人的方式問題,確切點來說的話,或者應該說是“半拖著”班克――又到了樓梯這邊,見到這個模樣,他再次用那隻空閑的手捂住了臉,“真是,諾非索也墮落了啊,墮落了啊。”
理所當然,這真心的感慨是用古精靈語說出來的。
戴納已經往樓梯下走了――他要把位置讓出來給徹麗。聞言看了小凱撒一眼。在打量了一番小凱撒的姿態後,原本就微微皺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便是台下看著他這個表情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皺什麽眉。
“小異教徒。”徹麗已經到了樓梯下,很是不屑的一撇嘴。
戴納看著小凱撒和安特衛普的非神屬老師巴澤爾會和,卻是小聲對徹麗說,“小心點,那個法師不像我們學校的,隻怕不簡單。”
“我知道她是誰,霍爾。”徹麗有些不以為然。但在戴納的面前,她卻半點也沒顯出嬌蠻來,“你說過的,哪怕是再孱弱的對手,也要小心對待嘛。不過就是簡化咒語,沒什麽好怕的。”
戴納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再多說,隻是目送著她走上了格鬥場。
徹麗說知道蘭琪是誰,這倒不算假話。
她一上台就已經開口了――
“要是昨天我就知道,你不過是莉婭家漁場的一個小法師,我是絕對不會挑戰你的。不過,異教徒就隻配做這個了吧?那種滿身魚腥味的低下工作。 ”
莉婭家漁場的法師?
台下的戴納卻是一怔。
他的目光並未盯著台上,而是一直追隨著小凱撒。
他會覺得蘭琪很不簡單,就是因為這個長相可愛的小男孩。他那個模樣,讓他想到了一個不常見的情況――精神力與身體強度不匹配!
眾所周知,精神力的基礎用途,就是用來控制身體。
就像是魔法陣的中樞與魔紋。身體越是強大,需要的精神力等級就越高。所以戰士也一樣要鍛煉精神力。雖然戰士的精神力和法師的精神力性質不同,不需要那麽細膩,感知能力也不會太強。可若是精神力等級上不去,身體強度等級也很難提高。
但總是有些意外事件的――身體強度因為外力之類的因素而提升了,精神力卻沒能跟上,就會出現大腦跟不上身體反應的狀況,做出難以控制的行為來。
好像是沒經過中樞就啟動了的魔法陣。
這種事情很少見,他也隻是在書上看到過。
但小凱撒的表現卻讓他覺得……隻有這種狀況的描述最符合他看到的一切。
可一個小男孩,骨骼都還沒發育好,按道理隻能是基礎訓練的階段……真要有什麽外力來強化他的身體,那首先應該出現的效果是“催長”才對啊!這個看起來卻是粉嫩嫩的……
要說他的身體強度可能遠超精神力……感覺太荒謬了!
但也正因為讓人感覺荒謬,才會在同時,讓人感覺這背後有什麽問題!
可要有什麽問題,才會跟在一個漁場法師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