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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感受很複雜?”蘭琪平靜的說出了自己觀察到的東西。

　　對她來說這事情也頗值得驚訝，但她經過的風浪太多太大，所以面上能保持平靜，心裡面的感情也不至於太複雜。

　　“是啊，作為親身經歷了整件事情的人來說。”費斯特直言不諱道。似乎“別扭”這種性格已經完全從他的身上消失了。也不等蘭琪再問，他就開口解釋起來。

　　“從根本上來講，任何人做一件事情都有目的，而且必然是認為這個‘目的’值得他的付出的。能夠從邏輯上解釋清楚。哪怕是瘋子。只是一般人很難理解瘋子的邏輯而已——這一點是我某個朋友告訴我的，我深以為然。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是威爾元帥和光明神殿的聯合，而且……”

　　費斯特看了一眼站在圈子外面的克米路，“如這位這樣的聖騎士都不知道其中的究竟。”

　　這時他們依然圍在那些被找出來的人體煉製的成品半成品邊上。

　　克米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開口了，“神殿違反神諭有私下的行為，這不只一次。”

　　是的，這就是他一直鎮定如斯的原因！

　　他信仰的是神明，又不是神殿。

　　“是嗎?”費斯特意義不明的說道。

　　“神殿不談，威爾元帥必定認為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是有益的。所以才會幫神殿策劃。那要什麽樣的結果才能讓威爾元帥認為對他有益?他又為什麽不在乎我們知道他參與了這件事情?”

　　是的，威爾的態度很明顯——他不在乎被他們看見他在這裡。

　　“他已經是塔瑞亞聯邦聯軍元帥，在很快就要爆發的信仰戰爭中差不多可以說是實質上的最高指揮官——光明聖女只會是名義上的，她沒那個指揮水準和聲望;他的身體不好，即使是神明也只能幫他把他的病體再拖個二三十年，連煉金改造都已經對他無效——他的身體幼年時受到過致命的損傷，已經傷及內髒，生機早已告竭。這樣的人，誰能告訴他還能追求什麽?更高的權力?更高的地位?”

　　那至少不應該是那種“我不在乎我的名譽了”的態度。

　　人體煉製可是被神聖同盟絕對禁止的。

　　“在這裡最大的問題是——那個海底導師級的怪物，到底是誰的手筆?這很重要。說得難聽一點，禁忌只是道德上的禁忌。人體煉製其實有不少的煉金術師和勢力都能夠做到，但人體煉製和導師級的傀儡是兩碼事。誰也沒有規定，尼爾的暗衛，這個比奇爾被煉製出來的形態和那個海底的怪物是同一個勢力的技術。假設那個怪物也是光明教廷煉製出來的，結果卻因為意外逃脫的話，想必我們都能想出千百種方法來透露這個怪物的存在，而不牽扯到自身。無需這麽大費周折。這些人體煉製的怪物和轉化的神殿騎士能夠一直隱瞞下去，為光明神殿帶來更大的利益。”

　　這是事實。

　　那“千百種辦法”，大概除了蘭琪和某些保鏢以及聖騎士之外，這裡的許多人都能想到。

　　“我想不到這對光明神殿和威爾元帥有任何好處，所以就隻好轉向另一方面——那個海底的導師級怪物是黑暗教廷或者其他勢力所為。”說著，費斯特秀美的五官扭曲了一下。

　　這樣想很簡單，但確實很有道理。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線索，這樣想或者更容易接近本質。

　　“那這就要面臨另一個問題——既然是其他勢力所為，製造出了破壞力這麽大的東西來。那光明教廷完全可以宣布自己得到的消息，然後光明正大的圍剿。繞這麽個大圈子透露出現在的這些東西來，怎麽看都吃力不討好吧?能夠布置得那麽精細、引導我們一步步跟著走，到了海底才發現不對的威爾元帥——我沒道理認為，他會想不出其他透露消息的辦法來。要知道，繞的彎子越大，就會有越多破綻，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費斯特的表情更扭曲了。

　　“所以是不能透露，不能透露吧?”小凱撒則是笑得燦爛的開口了。看來他已經完全理解了。

　　費斯特悶悶地看了他一眼，“沒錯。”

　　克米路本來就黑如鍋底的臉驚人的再黑了幾分。

　　“為什麽?”尼爾卻很奇怪。

　　“這種可能性當然是最高的——神諭。”費斯特的表情古怪得沒人能夠形容出其中的成分來，“而且，是光明和黑暗陣營的信仰神共同下達的神諭。不允許他們透露。”

　　所以就隻好鑽空子、繞彎子了。

　　“這不可能！”除了克米路和胖子商人，還有蘭琪小凱撒這兩個非神屬之外，其他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不可能什麽?他們不可能聯手嗎?喏，”費斯特指了指蘭琪，“你們剛才也聽見了她的經歷才對——嘿，沒想到你離開了諾非索還那麽倒霉。”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蘭琪說的了。

　　“不，倒也稱不上倒霉。”蘭琪悵然一笑，“我並不認為認識塞維爾是一件倒霉的事。雖然失去了很多，可我也得到了很多。”

　　那些情感現在回想起來，是人生中寶貴的財富。

　　“煉獄鳳凰塞維爾……”克米路歎息道。

　　——克米路的話，或者才是最好的證明。

　　尼爾等人頓時不吭聲了。雖然他們壓根兒不知道塞維爾是什麽人。但信仰最虔誠的聖騎士都默認了光明教廷有和黑暗教廷聯手的可能，他們還說什麽?

　　“這個意思是說呀，”胖子商人忽然在這時開口了，他的神情是他那些“晚輩”們從來不見的鄭重，“兩個教廷聯合下神諭封鎖的那個怪物的消息啊，威爾元帥卻想辦法用別的方式透露給我們了哇?這代表什麽啊?”

　　代表什麽……

　　得說，包括蘭琪在內——可能除了費斯特和小凱撒——所有人的腦袋都是一團漿糊。

　　其實有些人在這方面的思維能力應該比蘭琪和克米路這樣的純戰士強一些。比如說尼爾，比如說塞菲莉雅，比如說戴納……

　　可是這三人都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不敢想下去！隻敢匆匆忙忙的拘勒了自己亂飛的思維。

　　“這個，這個，”半晌尼爾才瞪著眼睛說，“你沒有證據！”

　　“沒錯，我沒有證據。”費斯特倒也坦率承認了，這和他的古怪表情形成了鮮明對比，“我只是提出最有可能的，也最能解釋前後一切事情的一種推斷而已。包括……能解釋之前威爾元帥的態度——這件事情他甚至連具體相關的東西都不能說，只能讓我們自己去觀察、去想。比如說那個布魯克，就是和那個海底的導師級怪物切實相關的了吧?”

　　說起這個，蘭琪有些慚愧，“真是。早知道這樣，我不該殺了他的。”

　　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嗯，嗯。”小凱撒似乎完全能跟得上費斯特的思路，此刻點頭說，“那個布魯克身邊的兩個暗系刺客真的是暗系的，暗系的。一點都不別扭，很正常。”

　　“在這個推論做為前提的情況下，”費斯特的表情恢復成了正常的“森冷”，“威爾元帥和光明聖女的差別就在於——威爾元帥隻想讓我們知道事實。而光明聖女麽……哼！她只怕是想一石兩鳥，順帶把萊思莉和那個多明尼克一起殺死，挑起我們諾非索和萊昂對派諾奇的仇恨！”

　　“就光明聖女來說，就她來說啦——這想法無可厚非，無可厚非。”小凱撒繼續得意洋洋的大點其頭，似乎對自己身上光溜溜的這件事情毫無別扭，全無所覺。

　　此刻也沒人願意管這個。盡管作為一個小正太來說，他的身材其實很不錯。

　　“哼……不管怎麽說，哪怕這只是一種可能。”費斯特又哼了一聲，隨即眼睛凌厲的在尼爾等人身上掃視了一圈，“在這裡，我要求你們立下心誓，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絕對不允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視線掃過，非常明顯，這話不包括蘭琪和小凱撒，卻把克米路和戴納等光明神殿的成員都包括在內了！

　　蘭琪隻覺得腦袋更加漿糊了。

　　“呀，因為會引發大動蕩啊?”還是胖子商人反應最快。

　　“不錯，”費斯特臉色持續性森冷，“經過前幾年神禁森林的動亂，神聖同盟的優勢已經被拉得幾乎沒有了。在弄清楚那個怪物的真正來歷前，同盟最好還是別有什麽動亂。因為知道我在這裡，威爾元帥很明白我能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走的這麽乾脆吧?比起陰謀， 他更喜歡陽謀——就好像之前。明知道有破綻、有人引導，但那不也正是逼得我們繼續調查下去的動力之一?”

　　只要想想，黑暗教廷可以源源不斷地製造出那種初始等級導師級、還能通過吞噬來增長力量的怪物……

　　就讓人不寒而栗！

　　否則費斯特為什麽會拋下自己的職責跟著蘭琪來冒險?

　　現在更可能牽扯到了神明尤其是光明神系的意志……

　　“話雖如此，”蘭琪雖然腦袋漿糊，但這不妨礙她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最終被人提前找到這個地方也就算了……居然會是這樣的組合，應該是那位威爾元帥也沒料到的吧?”

　　費斯特苦笑點頭。

　　轉頭看上一圈——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料想的一樣糟糕，看看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的這些人……都是些什麽貨色！

　　其他人也多半是一臉菜色。他們是秉持著“追尋真相”的目的來的，但是追尋出這麽一個“真相”來，也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好吧，”尼爾苦著臉承認說，“我原本想到的最糟可能，是神殿出了一批極端分子……”

　　誰知道還能牽扯到神諭這種東西！

　　他們不過是安特衛普的小市民啊！哪怕家族中有那麽一點點的勢力……也只是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