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的學名是什麽，我也弄不明白。不過他們本來會成為我們的午餐或者晚餐。”蘭琪也沒料到，小凱撒一時失手居然帶來了這樣的交易。

　　是挺怪異的發展。但是……有什麽要緊的?

　　以她的身手，想要抓些動物來做食物實在是再容易不過。於是她開始從儲物手鐲裡面掏東西。

　　五條有著不同花紋的肥蛇，三隻不算肥碩但也絕對很有肉的兔子，一隻鷹，一隻半大不小的野豬，還有一頭壓垮了山路邊兩棵小樹的成年雄鹿——至少在蘭琪眼裡是這樣的。

　　這些動物都被冰凍著，但依然讓狄恩掉了下巴。

　　這些獵物加上包裹著的冰塊，直接在山道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他還從沒見過有人這麽用儲物道具的。比如說他的那個手鐲，已經是所謂的“豪華版”，將那麽一隻連角都沒有鋸除的、帶著渾身冰塊的雄鹿塞進去的話，足以佔去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空間。

　　別說還有一頭壯實的小野豬了。

　　難道是有更大空間的儲物道具?但那東西是這麽個法師能用得起的麽?

　　狄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努力回憶一下具體價格和渠道之類的問題。這時候，蘭琪已經清點了自己的戰利品，滿意的報出了自己的價格，“我看看……唔，給我150個晶幣吧。”

　　“什麽！?”狄恩頓時忘了危險，忘了之前考慮的問題，直接從金的身後蹦了出來，“就這麽點東西，你要賣我150個晶幣?一瓶清魚魚子醬才是這個價錢！”

　　“什麽?”蘭琪其實也驚詫來著。

　　她好歹也在漁場工作過，知道清魚魚子醬絕對不是最貴最珍稀的。實在沒想到奢侈品的價格到了這個地步——她在漁場一個月的工資，居然只能買一瓶不算最上等的、除了美味別無是處的魚子醬！

　　——這些該死的有錢人！

　　久違的，仇富思想又冒頭了。

　　但蘭琪還是很有原則的。既然已經開了口，就不會因為心裡的那點震驚而後悔，她輕咳一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失態，重複道，“就是150晶幣。”

　　在安特衛普的鮮肉市場，除了少數的蛇類，大部分生活在叢林中的蛇，一卡其(約為0.76斤)不會超過20個紫幣。兔子比蛇類還差一點。野豬肉粗，更不值錢，一卡其也就在10紫幣左右。

　　唯一值錢一點的是就是那頭雄鹿了。

　　可雖然鹿角什麽的也都能賣一點錢，一整隻鹿，賣個10晶幣也就頂了天。

　　150晶幣的要價，超出了市價數倍。

　　但蘭琪說得理直氣壯，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

　　倒是衝動紈絝的反應令她有些驚詫。她本來以為還需要武力威懾一下——畢竟這家夥對小凱撒展現出來的東西顯得相當迷糊——誰知道他卻是很快冷靜下來，“你這是想讓我花錢買時間?”

　　蘭琪點頭，“……還真就是這麽回事。或者，也買你深入塔瑞亞山區可能受到的傷害。”

　　狄恩想到金之前提醒的毒蟲，覺得有些牙痛。

　　可作為一個商人子弟，他唯一驕傲的就是投資理財的本事——要是沒有一技之長，他也進不了現在所在的那個小圈子——在金錢方面，他實在是不想被人敲詐。

　　雖說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未必算是敲詐……

　　“狄恩少爺。”這時，金發出了鄭重的呼喚。

　　“什麽?”

　　“你看那隻雄鹿……殺戮魔法。

”　　殺戮魔法！

　　狄恩一震，連忙去瞅之前沒有仔細看的獵物。

　　這隻雄鹿身上，一眼看過去沒任何傷口。所以狄恩下意識的以為，這隻鹿是活生生被急凍凍死的。

　　——因為本身的實力低微，他根本就不知道，急凍之環之類的比較低端但能夠持久的冰凍魔法，可以凍住離開了水的魚，但凍不住在陸地上有極大力量的獸！

　　但這麽仔細一看，他也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巨大冰塊中的雄鹿昂首挺胸，棕色的皮毛上有白色的斑點，淺棕色眼睛圓睜著……如果把冰塊剝離，看來簡直像是一個處理好了，放在客廳裡炫耀的標本。

　　當然，這年頭，想要在客廳或者別的什麽地方擺上一個標本來炫耀武勇，也不會選擇這種普通的野獸。

　　但不管怎麽講，急凍起來的雄鹿不可能這麽乾淨。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眼前的少女法師或者小孩殺了它，然後把它洗乾淨了，組裝好了，再用聚物術冰凍了起來。

　　只要環境合適，聚物術這個最低階的魔法，卻是能持續得最久的。

　　可問題，他們到底怎麽殺的?傷口在那裡?

　　狄恩忍不住走前一步，仔細看了看。終於發現，在它的脖頸處，有一道紅線。再仔細看看，紅線的兩端有微妙的錯位。

　　是的，殺戮魔法，只能是殺戮魔法。

　　狄恩至少知道殺戮魔法的定義——犧牲攻擊范圍，增強單位攻擊強度和速度的特殊結構的魔法。

　　這種魔法一般學院是不教的，格鬥場上也不允許使用。因為這種魔法只要成功的被使用出來，三十卡內的被攻擊者幾乎都沒有可能躲開。

　　想到這點，狄恩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冰涼。

　　他甚至能想到這隻倒霉的雄鹿是怎麽死的——也許它只是在例行的、悠閑的散步。可死神的鐮刀忽然從暗影中襲來，在它壓根兒就不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將它的脖子割成了兩段，奪走了它的生命。

　　——可把屍體清洗後在組裝起來是個什麽惡趣味?

　　只是拿來烤肉有這個必要嗎?

　　“150晶幣。”蘭琪就站在那些冰塊邊，看著狄恩那變幻莫測的臉色，笑著重複。

　　“……好吧。”狄恩這次隻猶豫了一秒鍾就同意了。甚至他還很快加了一句，“如果你們能在太陽落山前找到和這裡一樣重量的獵物，我可以再付150晶幣。既然已經付錢了，那為什麽不用一次野餐堵住他們的嘴?”

　　這次輪到蘭琪稍稍一愣。

　　但她也應得相當爽快，“好啊。”

　　*

　　“那麽，班克就麻煩你了。我想我很快就能回來，而他似乎還要沉思一段時間。”蘭琪心情愉快的說。

　　“……我現在還難以置信，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答應他了，你居然答應他了！”小凱撒搭著眼簾，看起來很有些恍惚。

　　但蘭琪很理直氣壯——

　　“為什麽不答應?晚餐賣出去了，可我們吃得都不少。班克尤其需要營養。我本來就得去捕獵。而且他這麽一明白過來，訓練計劃也本來就是要變的。一切都那麽恰到好處——這麽方便又好賺的生意為什麽不做?”

　　“我現在在想，如果不是冰凍的東西也一樣會因為時間而變得不那麽新鮮，如果不是時光的威力無法阻擋，你會不會把這附近的動物都給趕盡殺絕，那至不濟也能解決回安特衛普以後的食物問題。”小凱撒面無表情的說。

　　是的，必須要說，他現在真的這麽覺得。

　　狄恩的想法他還能想到一二，但蘭琪的應對卻實在是出乎預料！

　　就為了150晶幣……

　　“那不行。”蘭琪好像完全沒看到小凱撒的怨念，很是理所當然的解釋，“生態環境的問題必須要考慮啊。偶爾為之也就算了，這種事情不能當常規生意來做的……哎，也就是因為原則，所以我才老是賺不到太多錢。”

　　小凱撒斜眼看她。

　　——雖然這話是事實，但為什麽聽起來……總有一種想要揍人的感覺?

　　一直到蘭琪高高興興的往塔瑞亞山脈的深處走，小凱撒都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癢癢的。

　　雖然他不打算跟上去，但他知道，就憑蘭琪的實力、經驗和身體強度，這種即使以安特衛普的角度來說算是深山的塔瑞亞山脈外圍，也實在是不會有什麽能對她造成威脅的東西。如她自己所說，這是一個輕松愉快的任務。

　　可是，也正因為太輕松愉快了！

　　“墮落啊！”小凱撒如此腹誹了幾聲，瞅了一眼破損的外衣，走到山崖邊，在還在沉思的班克身邊坐下了。

　　班克並沒有擺出冥想的姿態來，但小凱撒知道，他正靠著之前的靈光乍現，努力將之轉化為真正的理解。憑著半元素生物的本能，小凱撒甚至能察覺到班克散布在外面的精神力。

　　——小法師的精神力感知還遠遠達不到“精神力掃描”的地步，但通過與元素交流來感知元素環境還是有可能做到的。這方面熟練了，對魔法學習也有好處。

　　於是小凱撒也沒有打斷他，而是豎起了耳朵，側耳傾聽。

　　那兩位不速之客可能是擔心被銀沙灘上的人看見，此時已經到了那個小山包的半山腰待著，但距離他這裡還有相當距離，風向又不順，小凱撒可以肯定，這兩個家夥絕對料不到，他能聽見他們的小聲說話。

　　——蘭琪那個笨蛋，她只怕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吧?這兩個家夥可能並非是偶然、碰巧跑到這裡來的。明明已經暗示她了，但她最多想到了一半！

　　雖然要說不是偶然、碰巧，也有那麽點問題……

　　這時，兩個名字傳進了小凱撒的耳朵，小凱撒那張圓圓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就是那個家夥吧?冰凍了徹麗，羞辱了戴納的那個異教徒！”半山腰，名為狄恩的青年一錘手心，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