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去參加宴會嗎?”

　　“不想去，所以不去。”

　　“少爺，這樣不好……”忠心耿耿的裡奇管家試圖勸說，“我們住得這麽近。”

　　“布拉德裡克家族的姓氏就是這個時候拿來用的！”尼爾豪氣道。

　　“少爺……”

　　“你去。”關鍵時刻，是蘭琪解圍。

　　藍發的少女法師喝了一口茶，表情悠閑，“我做你的女伴。”

　　她用一種平淡但是不容拒絕的語氣代替尼爾做出了決定，並且駁回了抗議，“現在我應該算你老師了。”

　　尼爾糾結的看著她——您不覺得“女伴”和“老師”這兩個詞匯是相悖的麽?

　　“這個，蘭琪法師你想去做什麽?”

　　“不做什麽。只是養傷無聊，想走走看看而已。你總不能讓我拖著重傷的身體，跑到城樓那裡去看戰場吧?”

　　其實尼爾懷疑，蘭琪這句話的意思是——那些開宴會的家夥都該到戰場上體驗一下。

　　當然這可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如果體驗過戰場的生死，大概就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了吧?在危機的時候通過殺人來求生就算了，為什麽要在別人死後落井下石呢?

　　不管怎麽著，蘭琪的決定他反抗不能，於是隻好不吭聲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亞爾維斯又跳了上來，饒有興趣、不可一世的開口，“那我做你的侍童好了，嗯，侍童。”

　　明明今天是一個難得的晴天，港口那兒的炮聲又正是間歇期，甚至在遠處還有樂聲隱隱傳來，氣氛一片祥和。但尼爾卻忽然覺得，寒意森森、陰風陣陣。

　　*

　　尼爾在無聊的時候經常會找一個女伴一起打發時間。因為只是想玩玩的緣故，當然不會認真談情說愛。這樣的女伴在塔瑞亞聯邦是極好找的，但也不能隨便找——至少也要看得順眼才可以吧?

　　正是由於這個習慣，加上蘭琪那長得不是很漂亮但看著很舒服很順眼的眉眼，在一次見到蘭琪的時候，尼爾就跑上去搭訕了。

　　事到如今，尼爾很懷疑自己這麽一連串的厄運，是不是就源於那場搭訕……

　　如果事前一點都不熟悉，即使被逼著立下心誓，很多事情也會完全不同吧?世界大事本來也不該是他去考慮的事情啊！

　　如今，原本就抱著遊戲心態的那種荒誕想法自然是再也不敢起了。雖然就外表來說蘭琪確實是很合他的喜好，性格就表面上來說也很合他的口味，但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所以，“把蘭琪當做女伴帶去宴會”這樣的事，對尼爾來說，實在是找不到半點樂趣。他自覺他的身份與其說是男伴，不如說是仆人才對。

　　蘭琪的生活態度當然是造成這個狀況的主要原因——尼爾實在是不敢保證蘭琪到底會說什麽話、做什麽事。但要說蘭琪因此就比“小凱撒”那睥睨一切的態度要好了也不至於。

　　蘭琪能夠選擇那麽隨心所欲的處事態度，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擁有足夠的力量啊！

　　這麽些天尼爾算是想明白了，若是一點自保的力量都沒有，哪怕是看得再透徹都好，有幾個人能“想愛就愛、想恨就恨”啊?

　　總之，蘭琪的麻煩在於她的不可預測性和支撐這種不可預測性的力量，乃至於她現在虎落平陽的現狀。

　　而且如果只有她一個，尼爾還覺得有點兒指望。

　　偏偏還有一個“小凱撒”！

　　好吧，亞龍族的12級強者也不是那麽多的，撇開進入了光暗陣營的那些那就更少了。“小凱撒”的真實身份，大致也能猜想到一二。

　　於是尼爾很好奇啊！這麽個人物怎麽會被封印起來，到了蘭琪的身邊?

　　而且，尼爾對著蘭琪別扭，但對著小凱撒的時候還不算別扭。不知道怎麽去對蘭琪，但在反應過來以後，好奇指數也是刷刷的上漲。他曾經去問過小凱撒“塞維爾”到底是一個什麽人。本意本來是想要拐彎抹角問到他自己身上的，結果……真是飽受打擊！

　　——塞維爾?很強大，非常強大。很漂亮，非常漂亮。

　　——我見過?不，當然沒見過，一次都沒有。那我為什麽知道他很漂亮，為什麽?

　　——你見過不漂亮的龍嗎?你見過不漂亮的精靈嗎?理所當然、清清楚楚，鳳凰也沒有不漂亮的，絕對沒有。

　　尼爾其實很想說，精靈他還一個都沒見過呢！龍也就見了這麽一隻。

　　而且這龍看來還很小……

　　當然啦，雖然小也是一個漂亮的小孩子，如果不是整天都擺著一張不可一世的臉的話……其實即使是這樣也是有一種別扭的可愛的。

　　——嗯，他很強，非常強。強到什麽地步?沒涅槃的時候，光明教廷集合了所有聖級也不會願意去找他的麻煩，不會願意的。

　　——為什麽你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還要問嗎?當然是因為你級別不夠，不夠資格！

　　尼爾當時就被最後這句話還有小凱撒絕對蔑視的眼神給打擊得說不出話來了。

　　可能不夠資格對話吧。擁有強大實力的人總是高高在上。在絕對的實力前，金錢什麽的也沒什麽用處了。可不至於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吧?

　　直到隔天他才回過味來。

　　這是因為威爾元帥也讚歎的那個“煉獄鳳凰”強大到了光明教廷絕對不願意宣傳他的緣故。所以只有需要直面黑暗陣營的人才有可能知道他的存在。

　　等到他死了，就更不會願意宣傳了。

　　因為照蘭琪的說法，哪怕是殺死了這個絕世的強者，那對兩個教廷來說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但不是尼爾自誇，他覺得要是旁人看到小凱撒的這種態度，能忍下來並且靜心去思考的人，只怕不多。小凱撒可能惹麻煩的本事，想也知道比蘭琪不知道要強多少。

　　*

　　要帶著“女伴”蘭琪和“侍者”小凱撒一起去參加一個宴會……

　　尼爾深覺人生黑暗無光。哪怕他的姓氏是布拉德裡克，這場宴會以後能夠在安特衛普混下去的可能性也很低。何況他自己也有尷尬的地方。

　　當初從中央塔樓逃走之後，他已經對好些朋友以及他們的家族在一怒之下擺出了“決裂”的姿態來了。雖然當時沒有格羅弗在內。在誰知道會不會在宴會上看到呢?

　　下午下了一場雨，而且炮火也再次轟隆隆的響起來了。

　　原本尼爾指望亞爾林家會因此放棄宴會，但可惜，那家中依然是人來人往。不斷的有宴會材料被送到，更是有不少的仆人和戰士出現。

　　音樂隱沒在了戰火中，但由於距離近得多的緣故，依然是依稀可聞。

　　尼爾隻得死心。

　　而且，時間已經到了傍晚，蘭琪和亞龍卻一點兒都沒有換衣服的打算。如果說穿著改良後的法師袍去參加宴會還不算失禮的話——神屬的法師比例確實不高，六級法師還是挺有地位的——那穿著武士服的幼小“侍童”算是怎麽回事啊?

　　等到尼爾發現自己居然發射性的祈禱，而且祈禱的內容還是讓亞爾林家的宴會召開不了的時候，他都快崩潰了。

　　很多種預想中會出現的情形沒有一樣他處理得了。

　　以至於亞爾林家已經燈火通明，來了很多客人的時候，尼爾還磨磨蹭蹭的不願意動身。

　　還好也沒人催他。哪怕尼爾確認，這兩個人肯定已經聽見了對面第一支舞曲響起的聲音，還有那些歡聲笑語。城外持續不斷的戰鬥和這片小區在這個時候成了兩個世界。

　　這樣的想法，使得他即使已經換好了得體的長袍，卻依然遲遲邁不動腳步。

　　“救星到了。”起居室裡，坐在沙發邊上的蘭琪忽然說。

　　“啊?”尼爾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一直在祈禱出點什麽事情打斷宴會嗎?”蘭琪說得很認真，尼爾卻差點兒跳起來。

　　——你怎麽知道?

　　差點就這麽吼出來了。

　　還好他及時慚愧的反應過來——應該是表情太明顯，明顯到傻子都會發現的地步了吧?

　　他扒拉著自己的那雙薄薄的白手套，“晚到一點其實也沒什麽關系。大家都在跳舞的時候我們進去， 也免得碰到尷尬事。你知道我之前得罪了不少人……咦?剛才你說救星！?”

　　“嗯。”蘭琪抬頭看裝試著金合歡花紋的天花板，“有人在上面打架。而且其中有一個是所謂的神使——天族。這個時候還開宴會會被懲罰的吧?”

　　話雖如此說，但尼爾毫無感覺。

　　想必戰場是在天空、中央塔樓的護城結界之上舉行的。光明能量的波動在這段時間內更是滿城都是……尼爾覺得亞爾林家不見得會發現。

　　當然，不會發現也好！

　　尼爾有些惡意的想。

　　“有點奇怪啊……”蘭琪喃喃的說。

　　“什麽?”

　　“我對光元素一向感應力都很薄弱，只能能感覺到一點兒光明能量。小凱撒，我怎麽覺得戰鬥的雙方都是光明系的?”

　　亞龍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他的語氣很不客氣，“我現在的精神力比你還弱呢！弱得不像話！只能靠身體感覺的我能感覺到什麽細節性的東西啊真是，真是的！不過，空中好像是有點火系魔法的感覺?火系?水系?”

　　一定是非常怪異的感觸吧！尼爾第一次見到亞龍這樣困惑的表情。

　　但下一刻，蘭琪的臉色卻變了，她幾乎是一蹦而起，完全沒管自己目前孱弱的身軀，往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