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
《卿本》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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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叔是個憨厚的人,在馮宛一連串地動作下,嘴唇哆得不像樣,偏偏半天擠不出一個字來。
馮宛笑了,她把金葉子攏於袖中,道:“老叔,我先走了。”直到曾老叔呆呆傻傻地把她送上車,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叫道:“女郎”
剛叫出一聲,曾老叔對上馭夫投來的好奇目光,那話又說不出了。
馮宛溫婉地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在意,便驅動了馬車。
轉眼,又是兩天過去了。
這一天大早,趙俊大步走向馮宛,道:“宛娘,”他低聲問道:“那個可有想好?”
他問得不明不白,馮宛自是知道,他問的是怎麽使得五殿下重新信任他。她搖了搖頭,垂眸應道:“還沒有,這種事甚難。”
趙俊自是知道甚難。
他看著馮宛,欲言又止,好一會,他訥訥說道:“宛娘,你,你去一下衛府吧,看看衛子揚有什麽好法子。”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馮宛便抬頭看向他。
去衛府麽?明知道她可能與衛子揚有染,他這個做夫主的,還開口要她去衛府麽?
她的目光明明平靜寧澈如以往,可趙俊還是狼狽地別過了頭。
好一會,馮宛淡淡說道:“我知道了。”
趙俊點了點頭,他嘴張了張,終是什麽話也沒有說,衣袖一揚,上了馬車。
趙俊既有這個意思,馮宛便是無事,也當外出走走。
街道中,明明洪災剛過,可處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卻是陛下生辰將至,庶民們存個討好之心,便處處點起了燈火。這種熱鬧喜慶,倒是把洪災引起的頹廢敗落一掃而空。
馬車經過嫵娘開設的店面前,店面已重新開張,又有一批遠道而來的糧食,正被抬進店中……那天趙俊雖然氣恨交加,可他後來,還是挑一晚跟嫵娘溫存了一番。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話,現在的嫵娘神態堅定,一副拚盡積蓄,也要挽回敗局的態勢。
在馮宛向嫵娘看去時,嫵娘正好看到了自家的馬車,也在回頭看來。
四目相對,馮宛溫婉一笑,嫵娘則低下了頭。那天她情急之下攀咬馮宛,少不了被眉娘絹兒她們冷嘲熱諷的。說得多了,嫵娘也覺得馮宛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是帶著寒意。
不過她飛快地抬起頭,遠遠的,對著馮宛一福,嫵娘走入店中。
馮宛再次一笑,道:“走吧。”
“是。”
這一天,馮宛自是無功而返。
第二天,又是一個大睛天,馮宛等人起了個大早,忙著沐浴更衣。趙俊則把馬車留給眾女。
今天,她們要上香……災難過後,聖壽之前,拜一拜菩薩,這是應該的事。
當馮宛走出時,準備妥當的眾妾連忙靠來,婢女們跟隨著,浩浩蕩蕩地開出了府門。
剛剛走出府門,一輛馬車急速駛來,見到趙府眾女,那馬車一停,一婢拉開車簾,居高臨下地叫道:“馮氏阿宛嗎?先別忙著走,我家大公主要見你”
婢妾一驚,同時看向馮宛,而馮宛,則是慢慢掀開車簾。
她看著那鼻孔朝天,倨傲的,不耐煩地瞪著自己的宮婢,暗暗忖道:還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這些宮婢,與陳雅的性格可真像。
馮宛垂眸,淡淡的,堅定地搖頭,“還請大公主見諒,妾實是有事。”
她朝馭夫叫道:“走罷。”那馭夫跟她久了,聞言二話不說便揮動了馬鞭
她竟是這麽丟下一句,便完全不在意地橫衝而過。
馮宛這個舉動,那宮婢氣得一口痰堵在了胸口,她咬牙想道:天下有如此無禮的婦人,我不親眼見到,還不相信呢
瞪著那兩輛越去越遠的馬車,宮婢眼珠子一轉,恨道:要上香嗎?行,我就去告訴大公主
馮宛這般揚長而去,她不在意,婢妾們可是驚呆了。嫵娘似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馮宛,當下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打量。
而這時,馮宛突然對馭夫吩咐道:“走慢些?”
走慢些?
馭夫一怔間,嫵娘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馮宛淡淡一笑:某人不是一直都想找她說說話嗎?拒了兩回,也到了讓她泄泄火的時機了。只是那地方嘛,得由我自己來決定
馮宛自是沒有回答嫵娘地問話。
馬車還沒有靠近金弘寺,一輛一輛的馬車從各個方向駛來。馬車裡外,飄蕩著女眷們的笑聲,招呼聲。
金弘寺外,更是馬車林立,人流如潮。高大的喬木直伸天際,從濃密的樹葉叢中透過來的陽光,豔麗而溫暖,讓人心情大好。
馮宛在婢妾們地籌擁下,順著山道向廟門走去。她長身玉立,氣度雍容,比一般的貴婦人更像貴婦人,當下引得不少女眷頻頻望來,暗中打聽她的身份。
這般慢慢地抬階而上,眼看廟門就在眼前時,終於,一個響亮而不耐煩地喝叫聲傳來,“馮氏阿宛?”
這聲音有著習慣了頤指氣使的倨傲,一時之間,不管是各處家戶中的女眷,還是湊熱鬧跟著上香的青年郎君,少年文士們,都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來。
馮宛也停下腳步,在她回頭望去時,原本籌擁著她的婢妾們,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出一步,把她晾到了中間。
因此,四周眾人隻一眼,便明白是她了。
馮宛轉過身來,她雙手攏於袖中,長袖大袖,束得緊緊的細腰,和長長飄拂的腰帶,隨著風在飄拂。陡然望去,這般站在台階上的馮宛,竟似壁畫上的晉地貴女,富貴飄逸之姿難言難畫。
馮宛含笑,朝著來人福了福,道:“見過大公主殿下。”
稱呼一聲,嘩聲四起,這一下,不止是趙府的婢妾,便是眾人,也都退後一步,把地方讓給了來人。
陳雅在宮婢護衛地籌擁下,向馮宛大步走來。
轉眼,她衝到了馮宛面前。
站在下面的台階上,她抬頭盯著馮宛,那響亮得有點粗嘎的聲音,帶著譏嘲地說道:“真是巧啊,這個時候,趙夫人終於有閑了”
馮宛垂眸含笑,不等她開口,陳雅便厲聲低喝道:“給本公主收起你那笑容呸真是讓人看了惡心。”
毫不客氣的唾罵,引得四周驚疑的目光更劇了,眾人再次退後一步,神色各異地盯向馮宛。
馮宛依然淡淡而笑,她伸出纖長的手指,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秀發……這一瞬間,眾人直覺得那雍容的華光逼人而來
相比起馮宛,陳雅的五官也許更勝一籌,可她骨節粗大,馮宛身量修長,她卻還要高出馮宛半個頭,直與普通的漢人丈夫相仿。最重要的是,她眼帶四白,臉龐大而無肉,整個人,無論是氣質還是相貌,與秀雅靈透,雍容飄逸毫無乾系。這麽一來,她站在馮宛面前,雖然張牙舞爪,給人的感覺,卻是馮宛才是真正的公主。
馮宛把頭髮捋了捋,溫婉地說道:“公主言過了。”
說罷,她朝著大公主福了福,既無二話,也不再看她,便這麽轉過身,繼續向寺院大門走去
這般理所當然,這般寧靜得張揚
大公主愕在了當地,直到此時,她才完全相信婢女們所說的話。
眼看馮宛就要走到寺院大門前了,大公主尖叫一聲,“給我站住”尖叫聲中,她蹬蹬蹬衝了上去。才一靠近,她右手一揚,一個巴掌便重重揮向馮宛
大公主打人耳光,那是打慣了的,這一巴掌揮下,又利落又結實。
眼看就要揮中馮宛時,馮宛的右手,再次閃電般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腕
牢牢地扣著大公主的手腕,把它定在頭頂,馮宛盯著大公主,聲音一提,冷冷地說道:“大公主,菩薩面前,還請自律。”
本來,大公主這一巴掌,只是氣惱她不聽話的下意識動作,那天被兩個長輩訓過後,她被勸告過不要無緣無故地針對為難,或陷害馮宛的。
可現在,馮宛再一次扣住了她的手腕,強行中斷了她的發泄,大公主粗長的眉毛一挑,瞪著四白眼尖聲叫道:“馮氏阿宛,你好大的膽子”
馮宛完全無視她的憤怒,盯著大公主,淡淡一笑,聲音比她還威嚴,“陛下聖壽在即,大公主一定要在這個時候,令菩薩不快麽?”
這話一出,陳雅怔住了。那些原本走近來的護衛宮婢,停下了腳步。便是正向這裡走來的沙佗大師,也都雙手合什,連呼佛號。
在一陣低聲議論中,馮宛松開大公主的手腕,再次轉身。
大公主目送著馮宛挺直腰背,風姿佼然地走向寺院。
她剛下意識地提腳,剛走出兩步,便有好十幾雙目光朝她盯來。這些目光,都是屬於信徒的,她們正警惕地瞪著大公主,似是防著她在菩薩面前搗亂。
對上這些目光,大公主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騰地一下,她白淨的臉漲得通紅,聲音一提,大公主怒不可遏地暴喝道:“馮氏阿宛,你給本公主站住”
喝聲如雷,震得四周回音陣陣。
喝聲中,馮宛沒有站住,她依然腰背挺直,雙掌合什,雍容的,虔誠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倒是四周,嗖嗖嗖走出幾個信徒來,他們擋在了大公主之前,防止她暴怒之下,做出讓菩薩動怒的事
這時,一個婢女小心地說道:“大公主,我們還是等會吧?”
她是說得小心,可眼下大公主正是怒火無處發泄時,聞言,她騰地轉身,手掌一揚,便給了她重重一個耳光
“啪——”地一聲脆響,帶著太過明顯的戾氣,在天地之間回蕩。
一個穿著紅色袈裟的高僧從寺院中走出,他緩步走到大公主面前,雙掌合什,稱了一聲佛號後,緩緩說道:“佛門清淨地,眾生皆自在……施主,請回吧。”
他這是在趕人
他竟然在趕大公主走
當然,做為一個篤信佛教的天子親封的大師,他有這個權力,也有這個膽量。
騰地一下,大公主一張臉漲得紫紅……這是羞辱
她臉色一沉,怒道:“你知道本公主是誰?”
高僧再次頌了一聲佛號,道:“施主是誰,與老訥何乾?與菩薩何乾?”
大公主一噎。
她剛要喝罵,一個聲音傳來,“阿雅,回來”
四個婢女籌擁著一個中年貴婦走了過來,她快步走到大公主面前,有點慍怒,也有點鄙薄地說道:“這是佛門清淨地,你怎麽鬧到這裡來了?”
中年貴婦朝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怒道:“你看看四周真是不知事的”
四周,無數鄙薄中帶著不快的目光,正在投向這邊……這次上香,來的貴婦何止一個二個?
在大公主由怒轉臊,臉色越發紫紅時,一個宮婢走到她身後,低語道:“大公主休要動怒,這地方不是,我們回去再做計較。”
她輕輕扯了扯大公主,勸阻過後,又對那中年貴婦說道:“您老見諒,實是那個馮宛阿宛不知天高地厚,竟對我家公主視若無物,公主哪裡見過這麽大膽無禮的婦人?您也知道公主是個性直的,她怒火一來,便忘記了地方。”
這宮婢說的是實情,大公主這一生,還真沒有被任何人這麽忤逆無視過……那種來自晉地,來自王謝世家,來自名士的鄙履權貴,我行我素,對她這個跋扈囂張慣了的人來說,實是最最上等的澆火烈油
中年貴婦哪裡耐煩聽這個?她在意的,只是四周投來的鄙薄的眼神,只是大師們的不悅。
當下,她蹙著眉,命令道:“帶你家公主回去。”盯了一眼兀自羞怒不已,氣喘籲籲,幾次想要張口說話的大公主,中年貴婦低喝道:“這件事,我會稟上去,讓人好好管教你”
說罷,中年貴婦轉過身,大步朝寺院大門走去。
她一動,眾人也都動了,轉眼間,便把大公主一行人,落在身後。
這時刻,便是有人朝她看來,有人說話,那眼神,那語氣,也是含著不讚同的。
大公主雖然跋扈,畢竟是個青春妙齡的少女,對她這種年紀的人來說,對異性的目光還是很在意的。此刻對上一眾如避蛇蠍的年青俊彥,大公主一張臉白了又紅,紫了又青,直氣得淚水堵都堵不住。
本來在上架前,打算還碼一章的,可我昨晚擠到十二點,愣是沒有擠出滿意的文字來,又不好意思讓編緝那麽晚了還在等,便說上架算了。想一想,實是對不起抱著希望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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