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柳永跪在地上隻覺得萬念俱灰，口中只是下意識的答道:

“小人伏罪，小人伏罪……”

待兩名京畿司的差役上來將柳永押下去之後，在一旁觀看的不少食客都已經禁不住喝起彩來:

“大人明察秋毫，我等拜服！”

“青天大老爺啊！”

“大人真是智謀超群，竟能想出這樣的妙法……”

……

尤其是先前那喚作吳老二的商販興高采烈的喊得最大聲:

“先前大人說能看出誰家金銀來路不正我還不信，現在……我算是服了！”

……

這時，只見宇流明從清水之中拿出五兩碎銀子以及十個銅錢放入那羊皮錢袋之中，然後微笑著遞給角兒，口中說道:

“角兒，收好吧，完璧歸趙！”

角兒樂呵呵的接過宇流明手中遞來的錢袋小心的揣進懷裡，然後對著宇流明豎起大拇指道:

“大人，您是個有本事的官兒！”

這時，一旁的水少雲亦是由衷的讚歎道:

“今日能夠見到宇流司長審查案件的全過程，實在是讓我大開眼界！宇流司長，先前少雲不知大人的本事，言語之間有不周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宇流明微笑著點點頭，自然是毫不介懷。二人又是一番客套，卻留下王煥林一人一臉陰沉的被晾在一旁。

……

在返回的路上，宇流明與寧霜影同乘一輛馬車。

“今日之後，整個長安城怕又要傳遍你‘小司長’智審銀錢的美名了。”

寧霜影笑盈盈的注視著身旁不遠處的宇流明，目光之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欣賞。

宇流明亦是微笑著注視著寧霜影，淡淡的答道:

“這法子也沒有什麽神奇的，你早就猜出我的打算了吧?”

寧霜影微笑著道:

“一開始沒有，後來聽了你與那角兒對話，又見你命會春樓中賓客逐一將財物放入那盆清水之中，我便基本上猜到你的想法了。”

宇流明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寧霜影卻是意猶未盡的說道:

“此法雖然看似簡單說破了一錢不值，但是在施行的過程中，你能從角兒的隻言片語之中判斷出對方的生活習慣，然後你又想到了用清水浸泡金銀銅錢的方式來驗證，最後你又通過對話堵死了柳永被揭穿之後的各種狡辯的退路。這一環扣一環的套路，足可見你心思之縝密、手段之純屬、計算之精準……”

宇流明此刻不禁連連擺手止住寧霜影下面的話語，笑著說道:

“你可別再誇我了，在誇我我可就要上天了。你這堂堂‘帝國女軍師’如此恭維於我，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寧霜影聞言莞爾一笑但心中卻是一動，她思忖片刻隨說道:

“我最近碰上點麻煩，你幫我參詳參詳。”

宇流明波瀾不驚的道:

“和西遼、東胡、水氏部族的談判遇到困難了?”

寧霜影聞言臉上的笑意竟是越發的明顯，她越來越發現和宇流明這樣的聰明人交談實在是一件讓人感到愉悅的事情，往往自己只需要點到即止或者根本不用點破，對方便能很快明白自己的想法。

“想必是東胡、西遼、水氏部族三國事先便有默契共同進退……你這邊有些坐蠟吧?”

寧霜影沒有直接回答宇流明的話，而是嘴角上翹笑盈盈的說道:

“你這麽聰明，還能猜到什麽?”

宇流明看著寧霜影巧笑嫣然的模樣一時間竟是有些心魂失守，連忙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不敢與之正面對視。

寧霜影卻似不覺，仍舊自顧自的說道:

“東胡、西遼、水氏部族三國擰成一團著實有些難辦！這三國使者一個個皆非等閑之輩，

東胡完顏狄烈剛直，西遼蕭思溫深沉，水氏部族的水少雲謹慎，我屢次想要用計分化他們都沒能成功。第一次談判進行得很不順利。”宇流明此刻背靠著馬車車廂的牆壁，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不用著急，東胡、西遼、水氏部族三國利益並不相同，要分而化之並非不可能。我們應當確立一個明確的目標和方向，即應當拉攏誰，應當打壓誰，對拉攏者許以重利，對打壓者施以強硬……”

寧霜影聞言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專注的目光片刻不離宇流明的面龐，隨即又問道:

“你說詳細些。”

宇流明抬起右手用食指敲擊著自己的膝蓋，不緊不慢的說道:

“東胡、西遼、水氏部族三國之中，實力最強的是水氏部族，與我敵對最為堅決的應該也是水氏部族。曾經的‘血色冰霜’，這一次恐怕也是他們竄通其他兩國，意欲逼我們就范。所以，對於他們我們必須強硬到底不能有絲毫妥協，這同時也是為了震懾東胡和西遼，動搖他們與我為敵的決心。”

寧霜影嘴角含笑的看著宇流明，一邊傾聽一邊輕輕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只聽宇流明繼續說道:

“要分化三國，我想也應當從水氏部族下手。今日一見水少雲，確如你所說年紀雖輕但沉穩謹慎，不可輕視，但是謹慎之人往往存在一個特點——多疑！那麽我們就針對水少雲的這個特點下手！我們可以不斷的製造水少雲不在場的機會去與東胡、西遼兩國使者談，談得有無進展都沒有關系，只要在事後讓水少雲知道之後，他心中必然就會產生懷疑。”

說到這裡，宇流明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寧霜影。寧霜影則是神情一動，有些急切的追問道:

“那麽，我們就避開問題的實質，去製造水少雲不在場時的談判次數?”

宇流明笑道:

“聰明！”

然後他又繼續解釋道:

“這樣水少雲不在場的談判每談一次，他心中的懷疑就會增加一分，時間一長、次數一多，他自己也不得不相信東胡、西遼兩國已經背棄了他們之間的約定，那麽水氏部族就一定會改變相應的外交態度。而水氏部族本就是他們三國聯盟的核心，一旦他這一動搖其余兩國便成了無根的浮萍，自然是任我門拿捏！”

寧霜影認真的聽完宇流明的話語，目光中的喜色越來越明顯，但是她卻話鋒一轉說道:

“嗯……你的這個辦法確實是非常好，不過辦法雖好卻還需要有人來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