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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衛公子》第298章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事實上,河東遞交的外交文告早便通過官渡送了過來,尋常理,便應該有曹軍專員前來迎接。衛凱在驛站等了三日,依舊不見曹軍反應,這才讓大隊人馬先行留駐官渡,自與一百宿衛南下直往商丘。

  這本是失禮的事情,而李典的態度,分明多少帶著幾分歉意,城頭蔓延的一片哀愁似乎讓衛凱發現了點什麽。

  河東之戰的勝敗,曹操固然元氣大傷,但前十數日,商丘大捷,至少也該是一場鼓舞歡欣的激勵,而此刻分明不見有多少喜悅,便使衛凱頗為擔憂,會否因為這不明之事而影響到他那堂弟的計劃。

  衛寧派遣衛凱出使兗州,其實也正是考慮到,河東和曹操的關系畢竟還算是敵對,而他昔日與其父流落河內,卻算是勉強與曹軍有過交情,即便這交情多少有著幾分利用的意味,但總比郭嘉,陳宮這類染滿曹軍鮮血的家夥好上太多。

  也正是如此,李典見是衛凱親自前來,除了有些摸不清楚衛寧作何打算的謹慎,也並沒有如同底層士卒一般的憤慨。

  “如今河東百廢待興,家弟整日裡忙的不可開交,我等下位者也是焦頭爛額,何來可好之說,能尋來出使兗州,跳出繁冗公事,卻也算是能喘息片刻了……”衛凱微微一笑,道,“只是我在官渡等候三日,卻不見曹公遣人來接應,也不見回絕之辭,冒昧南下求見,不怪我唐突便好……又或是途中有所差池,河東文告未到曹公之手?”

  李典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看著城牆白幡,“伯儒書告前日便已送到,只是商丘有大事,是以不曾抽調人手來迎,罪過,罪過……”

  衛凱終於將話題引到了這裡,這才道,“卻不知商丘有何變故,這滿城……”

  李典猶豫了一下,卻想到衛凱既然已身到商丘,必然還是要知道的,而兩人也算頗有舊情,躊躇會,這才歎了口氣,“不瞞伯儒……五日前,我軍中祭酒戲志才先生已抱病仙遊了……”

  “啊!”衛凱心中一驚,脫口呼道。

  來河東時,衛寧便多提醒衛凱需注意曹操帳下第一謀士戲志才,而現在聽到這個讓衛寧也頗為棘手的人物恰恰殞命,如何不驚,有驚歎,也有驚喜。

  河東一戰之後兩家雖然已經沒了直接的衝突,都是自顧不暇為了固有土地奔波,但畢竟河東兗州還是仇敵狀態,衛凱也毫不懷疑等他日兩家又有再戰之力時,還會有大戰不斷。戲志才的病故,畢竟是少了河東一塊心腹大患,對河東來說是好,但對現在曹操來說必然是惡,同樣,曹操羽翼折斷一支,力量有所衰弱,卻也並不附和河東的利益,畢竟呂布還是處於強勢地位。

  喜憂參半,衛凱臉上閃過一絲惋惜,對李典道,“可歎天妒英才!我在河內‘做客’,雖不曾見戲先生面,卻也多有耳聞,生不能相逢,在下當與戲志才先生靈柩吊唁!以完敬重之心!”

  “伯儒,且先隨我入城吧!”李典默默點了點頭,曹操能一統兗州,甚至能一度奪取河內,大半河東,戲志才在其中可謂功不可沒,而倘若曹操能聽從勸阻,現在又如何能落到如此窘迫局面?對於戲志才的病故,上到脾氣暴躁的曹洪,下到普通兵勇,無人不是頗感悲戚。更別論曹操了,自從戲志才藥石無靈,便陰沉許久,不見任何人,甚至衛凱來使,也沒有作出幾分安排。

  有了李典開道,縱然曹軍上下一乾士卒皆怒目相向,但畢竟不敢放肆,不情不願讓開道來,無數眼神猶如利劍,好似要將衛凱一行河東人皆噬咬乾淨。

  對於這些凶惡目光,一百宿衛面不改色,常經歷生死,百戰而還,又豈會被這普通兵卒所懾?而衛凱雖沒有那般剛勇,心中卻在揣測戲志才病故會帶來多少影響,卻也是沒有注意到曹軍的氣氛。

  李典來時,便早遣人前去通報曹操。大堂中
,曹操臉色陰鬱,環顧帳下眾謀士,道,“河東來使要求見與我,你等覺得來者所為何?”

  “衛寧假奉楊奉子而暗中發號施令,以成河東正主,我軍雖與其大戰,但畢竟其四面皆為宿敵,未必沒有與我軍平息乾戈之念。以在下看,河東該是前來示好……”堂下有新投陳郡人梁習當即出言道。

  “河東雖四面樹敵,而我軍卻也是內憂外患,衛寧必然不會甘於示弱,即便示弱,也當求軟袁紹,而非我軍!衛寧,郭嘉,陳宮皆狡詐之輩,河東來使必然有所圖謀,而所圖必然不小!”程昱睜開眼睛,搖了搖頭道。

  “其軍雖疲,但倘若與呂布勾結,即便不出兵相助,以糧草扶之,我軍便是雪上加霜。要害我軍,其法甚多,河東來使,未必是有害人之心……”荀攸點了點頭,但卻還是出言道。

  “只怕其人便樂見兩虎相爭,而欲圖坐收漁利啊!”程昱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看了看荀攸,又看了看曹操,不禁苦笑一聲。

  曹操聽著帳下謀士各抒己見,眉頭也越發擰得緊緊,習慣性的瞥過頭相下手處望去,那席位上早沒了那永遠充滿睿智的眼神,淡定自若的身影。

  眼神一暗,曹操勉強打起精神,“且不管衛寧來使何意,兩軍相交,也該有禮儀,還是見過再做打算罷……”

  說完,曹操看了荀攸與程昱兩人一眼,他還記得戲志才臨去前的話來,“公達行事周密謹慎,計謀百出,數有奇謀,仲德心思果斷剛正,眼光能望大局,若我去,主公當重用二人,依舊可成王霸之業!還望主公慎之……可惜在下不能再為主公分憂解惱,不能親手輔佐主公登上極峰,天不憐我!”

  天不憐我!

  這何嘗不是曹操數日來一直懸掛在心口的刺痛。

  一聲哀歎,曹操這才緩緩站起身來,領了眾謀士便,向著臨時布置的靈堂而去。

  那裡有他最為倚重的臂膀,卻悔痛惋惜,英年早逝……同樣,還有河東的來使。

  衛凱被李典引入商丘驛站,本準備整理一下再去為戲志才吊唁一番,一乾人馬還未整頓打掃,卻見李典去而複返,傳喚於他。

  隨著李典引走,到了郡守府邸,穿過中庭,便到大堂靈柩前面,四處散漫了白色紙錢,招魂白幡飄飄搖搖,一個個親兵裹著白綢不停呼喚歸去來兮。隨著煙霧繚繞,還有不少道士守在堂前,念念有詞。

  衛氏家族似乎都有愛好白衫的習慣,衛寧如是,衛凱也是如此。出身豪門,而又是儒雅之士,一身白衫並未染上多少風塵,衛凱這身裝束卻也沒犯上多少忌諱。

  “河東使者到!”曹操親衛自然不是那些普通士卒,對於衛凱身份也不敢怠慢,有李典親自作陪,當下一聲高喚傳報入裡。

  衛凱清整了一下衣衫,候在堂外,等待曹操傳見。

  卻在這時, 沒等到曹操接見,卻聽一聲爆喝響起,一個魁梧的身子身披白衫,鏗鏘直響分明甲胄在身,動作異常敏捷,直奔衛凱而來,“天殺的河東狗賊,如今志才先生病故,你等便遣人前來奚落不是?戲先生疲累而病,也是你等乾的好事!”

  李典臉色大變,慌忙擋在衛凱身前,而隨同而來的十名宿衛表情一寒,紛紛跨前一步。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曹洪,孤軍北上的恥辱還未清洗,如今衛凱的上門分明便讓他覺得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和嘲笑。

  “子廉不可無禮!兩軍交戰,也不能傷及來使!伯儒是主公傳喚而來,不可魯莽!”李典武藝不弱,力氣也是不小,慌忙上前一把將曹洪抱住,但卻險些被掙脫出去。

  “住手!”眼看盛怒的曹洪便要掙脫,一個粗壯胳膊猛然拉出,將兩人分開,更使得曹洪難動分毫,卻是曹操見堂外喧嘩,遣了許褚出來。

  衛凱看著眼前變化目瞪
口呆,那曹洪食人眼神很是讓他心中一驚,卻是許褚嗡聲道,“主公有請!”

  衛凱這才醒悟,平複了心情跟隨李典其後向靈堂走去,留下曹洪在身後破口大罵。心中卻是頗為不爽,分明便是曹操意圖謀奪河東土地而兵敗,即便戲志才敗逃沿路染上急症也不該是河東關系,曹洪如此無理取鬧,卻讓衛凱一陣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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