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先生乃是漢室宗親,光武皇帝,阜陵王之後吧?”衛寧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淡笑著看著眼前那個儒雅賢士道。
劉曄心中微微一緊,暗中閃出一絲悲哀,勉強正了正身,道,“在下卻是……帝室之後……”
劉曄雖然是出身漢室,但實際上卻也看出了天下大勢所趨,他從沒將自己的身份看得太高貴,大漢的腐朽也早亡了他拯救的意願。他所求者,只是希望能夠尋得一處足夠他施展一身所學才華的舞台,希望用自己的雙手開拓出一個新的安定局面。
但他卻知道,偏偏是那一身血脈,才是製衡束縛住他才華釋放的根由,沒有任何一個諸侯不會忌憚他漢室宗親的名分,即便他根本就沒有挽救現在這個腐朽朝廷的意思。
本在衛寧禮賢下士,知遇相待,讓劉曄喜出望外,但在此刻,被衛寧點了出來,卻讓他心如死灰。
那一絲憂傷,自然沒有逃出衛寧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三國時代被埋沒了大半才華的賢才,衛寧也是唏噓不已。即便劉曄鞠躬盡瘁,也並沒有換來曹魏的信任,事實上,就算劉曄並非投身到曹氏一族,其余諸侯恐怕,除了劉備外,再沒人能容納於他。
歷史證明了,眼前這個文人的忠心,衛寧又豈會讓他繼續蒙塵。以他如今的威望在此。天下,敢反者已經是屈指可數,而用劉曄,並非不可能地事情。
衛寧輕輕的放下茶盞,不由笑道,“先生以為如今大漢聲威如何?”
劉曄側過頭,看著衛寧炯炯有神的眼睛。卻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衛寧這一問,卻是讓他左右為難,既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詆毀朝廷,也不知道衛寧是否是真的野心勃勃。首發
半晌劉曄只能苦笑一聲,卻似是顧左右而言他,回道,“如今大漢自然是比不了漢武,光武二帝之時……我雖為宗室。但也是於心無力,心灰意冷……”
這話,也當算是暗中對衛寧表明了態度。
“先生高才。寧有早聞。昔日南陽許邵公曾讚先生乃是佐世之才,在河東,政績斐然,有先生之助,方使我河東安定許多。先生大功,還請受我一拜!”衛寧一正臉色,卻是鏗鏘讚道,當即俯首低下半個腦袋。誠懇出聲。
劉曄大慌,卻是真不知道衛寧到底是打得什麽算盤了。連忙起身虛避一個席位,連連道,“衛侯知遇提拔之恩,曄深感於心,此乃分內之事,衛侯何須如此!”
劉曄避開身,不敢受禮,衛寧也便不再強求,頓了頓。這才道。“實不相瞞,寧請先生來。不為別事,正有一政令,需求先生協助!”
劉曄微微一愣,道,“衛侯既有政令,下官自然願效犬馬之勞……”
剛說完,劉曄不禁想起了,河東前幾日調度的兵馬大將,顯然是有重要之事,而衛寧將他請來,神色嚴肅,定然便是與前日異常有所關聯。劉曄不禁疑惑的看了衛寧一眼,道,“卻是不知衛侯有何吩咐……?”
衛寧淡淡一笑,這才擺手向後,衛五當即取出一卷書帛恭敬遞交到衛寧手中。
將書帛微微展開,衛寧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終究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讓衛五遞了過去,“先生請看……!”
劉曄不敢怠慢,老老實實地接過書帛,見衛寧和衛五就神色肅然,便知道這書帛中所寫,必然分量不輕,打起精神,凝神細讀,卻隨著字裡行間,眉頭皺起不禁越發凝重,神色也是慌亂無比。xxxx首x發x
劉曄抬起頭來,驚愕的看著衛寧,語氣急促結結巴巴道,“這……衛侯……這……”
“卻如先生所觀,我意削士族權柄,擢拔寒門,使天下不為權貴所把持。”衛寧語氣平淡,卻是鏗鏘有力道,“自大漢開國以來,朝廷皆為名門貴胄所持,地方政令也皆為當地士族,州郡太守舉薦茂才,孝廉大多名不副實,屍位素餐之輩,而寒門真有才學者,無名無望,無父輩庇蔭,難躋身上位成就功名一展所學。且看,世家大族把持良田土地,豢養私兵,私營鹽鐵,目無王法者何其之多,正是士族權柄太大,以至於尾大不掉,成禍國毒瘤,若不除之,必為後患無窮!先生以為然否?”
劉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他卻是從沒想到過衛寧竟然能夠有這番見解,事實上,衛寧所說,天下深明其理者多,但大多也就是衛寧所說毒瘤中的一員,大漢如今州郡不聽朝廷號令,兀自割據為政,不正是因為世家大族的權利太過膨脹的緣故?
可最讓劉曄吃驚的便是,衛寧本身便是這士族坐大的最大受益者,代表的本身就是士族地利益,而他書中所寫,便是站在了對立面上,這怎會不讓劉曄吃驚?
“先生為帝室之後,非世家大族出身,我與此書與先生,便是求先生能夠為我參詳……”衛寧眯了眯眼睛,低聲道。
劉曄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了。
衛寧能夠將這書帛放在他手中,便已經是代表正式將他引入心腹行列,劉曄身體不禁有些一熱,能得到衛寧的認可,或許別人會覺得興奮雀躍,但劉曄因為那層身份,更感到來之不易和激動。
他地心願不過是憑借自己的才學能夠全力施為,本是對劉姓血脈而束手束腳,而如今卻是沒料到,衛寧竟然早已經站在了另外一個位上,從這方面看待,他那層劉姓身份便沒有了多少關系,反而還讓衛寧少了許多忌諱。
劉曄也不是甘於寂寞的人,自然能從書帛中看出分量,衛寧這樣一表態,實際上,不論如何,他也沒了抽身而退的機會。
深深的吸了口氣,劉曄似乎也已經想明了其中的要害關節之處,不由得心中苦笑連連。
沒想到,他這層劉氏血脈,反而還成了衛寧的助力。
劉曄頓了頓,這才道,“衛侯若能有此決心,天下社稷自然將是一番全新氣象,但這其中阻力不少,正如同衛侯所言,天下世家大族把持權柄已積弱已久,若驟然推行此令,必然牽一發而動全身。河東初掌三州,固然是收攏權柄的大好時機,但卻也是河東不穩之時,若稍有不慎,必然釀成大禍,還請衛三三思而行!”
衛寧點了點頭,劉曄看待問題地眼光自然是不差的,一席話卻正是戳到了衛寧最為擔憂地地方上來。正是蛇吞三州,還為消納穩固,若驟然推行必然帶動人心不穩,這個時代畢竟還是士族說話的時候,權利的穩固也正是有這錯綜複雜的關系一同構成,引起了人心不滿,一個處理不好,輕則階層動蕩,重則勢力瓦解。歷史上曹操行為過激,至使陳宮,張邈引呂布入濮陽,正是士族力量反抗的最為直接證據。
衛寧自然是不會不注意這方面,而看劉曄漸漸平淡的臉色,衛寧卻也知道他已經約莫知道了自己請他的來意,不由再拜道,“敢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劉曄連忙回禮,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走下去了。大漢消亡不過是大勢所趨,劉曄也沒有多漢室多少忠誠,而眼前這個柔弱少侯卻正是天下最有機會問鼎江山的人,既然要建新朝,痛痛快快的來個大革新也未必不好。
身為劉姓,一個注定沒落地姓氏,劉曄也是孑然一身,他又何嘗不能放手一搏?
“衛侯竟如此信賴下官,下官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但我人微言輕,恐與衛侯大計未有多少助益……”劉曄俯首,低聲道。
“揚先生既為光武皇帝,阜陵王之後,卻不知道論及宗譜,該與當今聖上輩分何當?”衛寧眯了眯眼睛,這才笑道。
“聖上尊崇,下官不過沒落宗親,不敢擅自相認……若要查證,還需宗正校典,方能可知……”劉曄只能回道。
“朝中新定,前宗正幽州牧劉虞大人為公孫瓚所害,如今早空缺多時,我正意明日請朝,為先生以正身份!”衛寧擺了擺袖口,當即道。
“謝過衛侯!”宗正一職歷來為漢室血脈所擔當,權利可大可小,管理地自然便是皇室事務,算得上是當朝劉姓一族的首領了。自然,在現在這個職位可沒什麽用處,但卻足夠將劉曄地聲望拔高到一個新的高度。
而劉曄這個代表皇室宗正的身份為衛寧搖旗呐喊助威,自然便使得衛寧站住了大義上的腳跟,再憑借自己手上的軍權,必然便能與士族大軍有了叫勁的優勢。
呃,今天還是一章,還沒找到感覺。欠的債一定會在近期內還完,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