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等司禮相請之時,衛寧回過頭去望了木然而立在房內的緑萼一眼,歎了口氣道,“身為士族子,奈何不由身……日後,你還為我侍婢,何須如此多惱?”
一揮袖袍,衛寧望了望日漸西去的暖陽,再歎一口氣,這才向著衛府大門而去。Ω獵文『 網Ww W.LieWen.Cc那裡,有必須他迎入衛府的未來側妻……
鸞鳳為袍,珠光為釵,面塗紅粉,朱唇抹紅,柳媛靜靜的坐在車架之上,看著前面那恢宏氣度的宅舍。
這是河東第一世家的府邸,也是未來君侯之門,更是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古老家族,它擁有的地位,權利,財富,名聲比起自己那個柳家,還要煊赫無數……
而今日,她將作為這個府邸未來的第二女主人,進入這個門第……柳媛眼神充滿了複雜,從她母親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命運。身為世家女子,只能作為一個禮儀的交易品成為家族的籌碼。
但是,她試圖抗爭,她不願意像自己母親那樣,整日裡不夠言笑,犧牲了自己的一生,成全了自己的家族。所以,在她那個不成器的大哥對比下,柳家的一切,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使得一個平凡的柳家蒸蒸日上,甚至還能抗衡河內第一世家王家……
但終究,她還是逃不過宿命的詛咒。唯一值得慶幸的只有,她未來的丈夫,那個少年揚名的天才,名,貌,位都可堪稱人傑,至少,在別人眼中,她是萬分幸運的吧……
這也便是她為何自己主動提出以側室身份下嫁衛府的緣故,既然總是要犧牲的,那至少也要犧牲得物有所值。
從衛寧將她迎出車架之後,柳媛的臉上笑容一直都是萬般甜蜜,似乎新娘該有的喜悅都可以從她的臉上找出來。
拜天,拜地,跪拜自己未來的公公,婆婆,家族長輩,柳媛所有舉止完美到讓所有都找不出一絲挑剔,她可以從所有衛家長輩的眼中,看到無比的滿意,自己未來的婆婆甚至眼睛都歡悅的眯成一條縫隙。
但是,唯一讓她心裡失落的便是,自己未來的丈夫,至始至終,他的眼睛都是古井波瀾,自己的容貌在他面前似乎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
柳媛腦中,忽而想起了,當初在河內柳府中,那個取酒喂魚的白衫少年,淡泊而滄桑……
靜靜的坐在新房之中,安靜的聽著門外,那無以倫比的歡悅和鬧騰,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本來心裡已經萬般冰冷,但此刻卻也漸漸的開始激烈跳動起來,而新房噶然而開的聲音,終究還是讓她差點停住心臟……
撲面而來的酒氣,讓她有些恐懼,卻還是依舊恭敬的站起身來,扶住衛寧,隱約間,還能感覺到衛寧那驀然而起的掙扎。
“夫君想必在宴中,飲了不少,妾身,這便取些茶盞……”柳媛恭敬的將衛寧外袍卸下,正欲向著壁櫃而去,卻驀然被衛寧一把抓住。
衛寧淡然的盯著她,無論樣貌,身材,還有現在表現出來的溫柔,賢淑,柳媛無論在何地,都是萬裡挑一。
可自從自己老爹有過提醒,衛寧卻也終究提起了心思,柳媛終究不過是一個女子,或許會能以她的美貌,彌補她的心智,但,倘若,有人能夠忽視她的美貌,如衛寧這般人物,卻也還是可以看出她心中的冰涼。
“不必了……為我寬衣吧……”衛寧搖了搖頭,低聲道。
“是……妾身,妾身……”不管柳媛再如何堅強,在此刻,扶上衛寧衣衫的時候手腳終究還是意料之中的慌亂……
“父親一生都疼愛母親,因為母親總會在他背後默默支持,讓他再無後顧之憂……自然,我也是如此……這個時代,需要美貌的女子,但永遠都不需要如同呂雉一般的聰明女人……你說我說得對嘛?”就在柳媛滿臉微汗手忙腳亂為衛寧寬衣的時候,卻聽他驀然淡語道。
柳媛雙手一僵,心裡浪花驚濤,半晌,低下頭來,溫順道,“夫君所言甚是……”
“呵呵,我卻是喝多了,也不知道說的什麽……熄燈吧……”衛寧又驀而搖了搖頭,自嘲般笑了笑道。
柳媛身體又是一顫,壓製不住恐懼隨著衛寧的牽引緩緩靠近榻上……
醇酒佳人,本該是世間,最為美妙的事情,是到如今,衛寧還有何苦……
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
畫眉深淺入時無?
中平初年,黃巾覆滅,以張角為的起義軍,先後被皇甫嵩,朱雋率領得討伐軍逐個擊破,煊赫一時的黃巾大潮,始終還是走向失敗。
黃巾起義,不僅僅是一個對漢室朝廷的挑釁,摧枯拉朽的強勢,卻也讓漢室威信越來越低,當其衝的是底層苦難貧民積蓄多年的怒氣一起爆,幾乎讓整個山東之地化為殘垣。
再其次,黃巾雖滅,但余寇散落山林,自集打劫鄉裡,為禍四方。中央倘若舉兵圍剿,賊寇遍地,卻是徒勞奔走,耗費糧草,但若棄之不顧,又恐再起禍端,於是以劉焉為,上書以刺史威輕,既不能禁,且用非人為由,求帝改刺史為牧伯,鎮安方下。
實際上,卻是劉焉見皇權威儀日減,心中已起割據之心,從某一種方面來說,劉焉是個聰明人,他自請益州牧,暗中以張魯盤踞漢中,以此為借口,拒絕朝貢,在內打擊豪強,形成半獨立狀態,成了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而從大局來說,身為皇室的劉焉,卻是當真的蠢才,不僅加了自己本系朝廷的滅亡,還讓天下從此進入了真正的戰火紛飛,本來迫切需要休養生息的大漢,從此戰火不停,他的諫言,正是讓整個大漢分崩離析的導火索。
天下各郡從此皆是以地方黃巾余寇為口實,漸漸遊離在中央統治之下。從黃巾初起之時,便擁有了獨自募兵的權利,再加上地方財政,官職的自主支配,各方諸侯,便成東周天下百國稱雄的事態。
大漢,在這一刻,已經是徒具其形而已……
六年時間,朝中奸佞依舊橫行大道。以張讓為的宦官集團依舊張揚跋扈,禍害朝堂,而靈帝,因為黃巾覆滅,自認高枕無憂,對比以前那些奢靡生活,更是過猶不及。
天下,必然不缺有識之士,忠於大漢者,只能徒勞歎息,心有野望者,卻越期待,何時,才能將自己一生所學用於天下。
搖搖欲墜的大廈,六年裡幾乎隨時都會倒下,荒淫無度的靈帝,身體日漸不堪,只要有點能耐的人,都可以看出,靈帝的駕崩,必然便是天下大亂的楔子。
六年,對比於經過黃巾肆虐的山東眾地,河東在肅清了白波之後,一切都按照衛寧的意願,穩定而蓬勃的展起來。
衛凱擅政,而衛寧多是一些新奇的主意,打虎不離親兄弟,兩人血脈同根,合作自然是密不可分。
以衛凱手段,河東政務在他手上卻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條,加上衛寧在河東的那秘密山谷之中,時不時弄來的一些新奇農具,灌溉措施,在楊奉支持下,使得本就沒有陷入戰火的河東僅僅只花費了兩年時間,便已經基本上恢復了元氣。
衛家盤踞河東,為第一世家,在衛寧加冠之後,衛家老爹已經漸漸的將權柄分攤給了衛寧。也便是如此,使得他許多事情,都可以放開手腳,大乾特乾。
上有楊奉,楊氏家族替他頂著,下有一個龐大家族在他後面支持,中間,還有衛凱這個暗地裡的幫手,管理著河東郡整個政務體系。
衛家營商已久,對商人雖有歧視,但也不是其余士族聞者唾棄一般。河東之地,本就靠近京畿,佔據地利,在衛寧暗中推動下,隱隱然成了河北為數不多的商業重鎮。
楊奉本就不擅長處理這些事物, 加上他本就出身冷眼旁門,所依仗的真正來說還真只有衛家一門而已,既然能看到實際上帶來的利益,在不危機到他根本地位的同時,對衛凱推行的政策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比起政務,楊奉更為關心,還是自己手下的軍隊。
在擊潰白波之後,手下俘獲的賊寇,約有上萬,楊奉本來便是想要這些士卒全部來擴充自己手下的實力,但在衛寧勸阻下,終究還是聽他諫言,淘糠留精。
衛寧按照曾國藩練兵之法加上自己的見解,性格刁鑽狡猾者不要,身體孱弱者不要,家有父母而為獨子者不要,故鄉離河東甚遠者不要。
上萬人經過仔細甄選,卻也隻得兩千不到,但這已經讓衛寧相當滿意了。以白波在另一個世界,以短短六年時間積蓄十幾萬人馬而數次打退董卓圍剿,可看出,其中精壯並不在少數。
以這兩千人馬填充楊奉部曲,加上六年來不斷招募的本地守軍和楊奉的虎賁軍,整個河東軍隊,赫然達到了兩萬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