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已經是能夠在傷疲交煎的情況下,揮舞大刀,百人斬。而狀態和怒火皆沸騰到頂點的張飛,武勇之名更尤在關羽之上,張表面上要比關羽好上無數,實際上,體力也早如同麾下千人追兵一般,已是疲憊不堪了。
三十回合,沒有殺死關羽,只能將他打成重傷,在張飛撲來的時候,便已經沒了懸念。
“賊我一矛!”張飛縱馬提矛,縱有人敢上前阻攔,皆被一矛挑飛,或直接橫掃舞開,丈八蛇矛本便比平常的馬上兵器還要長許多,粗許多,在張飛的手中,更是一件殺氣凜凜的凶器!
無人,能當一合之威!
盛怒的獅,恐怕也不弱於負傷的猛獸,張飛馬力飛快,已經切入到了張與關羽附近。
那寒光閃耀的長矛,夾著無與倫比的力道,猛然便向著張揮舞而去。這一矛,並非要殺敵,而是要逼退張……
但,當張棄了關羽,雙手挺槍握住妄圖架住張飛的一擊,心中卻在那槍矛相交的刹那,翻起了滔天巨浪。
無可抵擋的力量,瘋狂霸道的殺意,無論心神,還是手臂,在那瞬間,便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耳邊響起一絲輕微的裂響,手中的長槍,竟被張飛盛怒一擊,險些折斷兩半!而兩手虎口迸裂,更是滲出了絲絲鮮血,血脈賁張,雙臂發麻,失去了知覺。
恐懼。駭然,饒是與河北公認的兩大猛士顏良,文醜,也沒有讓張生出這樣的無力感……
殺神已到,張咬牙切齒,充滿了不甘,卻無可奈何,即便關羽如今被他打成重傷,氣喘籲籲的伏在馬背上。但也只能遺憾地放下了……
當機立斷之下。張在接下了張飛盛怒一矛後。當即借開那股強力。勒轉馬頭。便直退向了東面。與此同時。清脆地鳴金聲。在後陣最後壓陣地百來兵卒中驀然響起。
“退兵張地聲音充滿了仇恨。不甘。憤怒。駿馬飛馳。那雙充血地眼睛死死回望著關羽。怒聲嘶吼道。“關羽項上人頭。遲早為我所斬好好等著吧!”
“無恥狗賊。哪裡逃!?”張飛勃然大怒。正要提矛上前追擊。卻很快又被周圍斷後地士卒糾纏上來。
他要護住自己。甚至將那一百來人全部斬殺也並非不可能。但如今關羽已經傷重垂危。卻不能不顧及。反而為了護住關羽。而弄得有些狼狽不堪。
伏在馬背上。喘息了一陣。張已退。可以說最大地威脅便已經離開。關羽如今傷重不堪。本該早就昏闕過去。靈魂中最後地執念。還是讓他勉強挺直了身體。青龍刀已經無力再舞動了。甚至視線也模糊不已。關羽只能拔出腰間地佩劍。盡可能地減少張飛地壓力。但卻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昏迷過去。
值得慶幸地是。張顯然並不準備在這裡犧牲更多地河北男兒。除了那斷後地一百死士外。其余人終究是匆匆向後面退去。失去了阻攔。隨同張飛救援而來地兩百兵馬。終於也抽出了手。幫助衝散了那一百來人。
大戰已經結束……
不知道,這一場泰安之戰,到底誰是贏家?張贏了戰爭,卻損失了近五千的兵馬,還有他的至交好友,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覽,同時,泰安本來堅固的城牆,也已經破敗不堪,甚至連那城門都已被轟碎。而關羽輸了戰爭,最後收攏潰逃的殘兵,也不過區區數百人而已,一萬人幾乎可以說全軍覆滅,不過,斬殺了河北名將高覽,又將泰安城防摧毀,卻也不算輸得太徹底……畢竟,身後還有張飛親自領兵而來地三千兵馬,還有劉備在歷城的近兩萬中軍。
而最關鍵的便是,關羽那顆比呂布也不差多少的高傲性格,在這一場鮮血的淬煉下,似乎被磨掉了許多菱角……張領著那千人兵馬,夾著無窮無盡的怒火和恨意,踏上了返回泰安的路上。如今已經不單單是為高覽報仇雪恨的問題,而是在張飛的驟然殺到,帶給了他一個信號。
張飛親自領兵到來,絕對不可能是未卜先知地知道關羽會戰敗,那麽……便只有一個可能,自然是為了奪取泰安!
在張飛的身後,定然是會有大批的兵馬緊隨其後,而以泰安城牆幾乎彈盡糧絕,殘敗不堪的局面,是否能擋下對方的攻擊?
兵有多少?何時會上前攻擊?而呂布又在何方?能否完成袁紹交付的任務?這才是張當務之急需要斟酌地東西。
心中的煩悶,混雜著對高覽的愧疚,對關羽的仇恨,幾乎讓本就以冷靜出名的他,頭痛欲裂。而當部下將高覽的首級送到他面前時,看著那雙依舊不肯瞑目的眼睛,張歇斯底裡的仰天長號,眼淚順著流滿了臉頰。
整支兵馬,仿佛都籠罩在一股悲傷的感情下。十數年地友誼,同仇敵愾,互相扶持征戰四方,鬥酒比武,一幕一幕回蕩在張地腦海中,卻轉瞬間,一切煙消雲散……
“……將……將軍……!前……前面!”正當張沉浸在痛失好友的悲嗆中,驀然聽到帳下親兵地一聲高呼,語氣中隱隱有些驚愕。
抬起頭來,大軍的正前方,竟是一批潰敗的兵馬。而讓人驚愕和憤怒的緣由,那潰敗地兵馬。本該是留守泰安的守軍!
泰安出事了!
張大驚失色,甚至顧不得手中還有高覽的首級,當即大聲喝道,“快,速速上前,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將高覽的首級讓部下好好用戰旗包裹好,張耐不住,也不待剛剛才派遣上去的那名親兵。便是一躍馬首先衝將上前,高聲呼道,“爾等所來何乾!?泰安呢?泰然如何了!?”
終於見到了自家主帥,所有人臉上不單單是有著悲色和怒容。但更多的是恐懼和顫抖……
“……將軍領軍的不過是一小校,而眼前的兵馬也不過千人而已,張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卻知道他是自己副將地下屬,卻來人滿臉戚色,猛然跪倒在地,高聲呼道。“末將無能,泰安丟了…”
“泰安丟了”張腦中轟隆直響,仿佛雷擊,半晌臉色勃然漲紅大怒,“我此前出兵,不是叫你等好生把手城池,好生整頓防備,泰安怎會丟失!?閆將軍呢!人呢!?”
“是呂布!呂布,不知道從何處驟然殺到。我等不曾防備,城門大開,敵軍凶猛異常,衝進了城中……閆將軍奮死阻敵,卻反被那呂布一合斬於戟下……”來人臉上懼色大增,哭喊之聲不減。回道。
“呂布張微微一愣,很快臉上怒氣卻越發盛大,咬牙切齒,“呂布!!!!”
一時間,先有高覽之死的悲戚,有被張飛逼退的恥辱,有大仇未報的仇怒,再如今,又有泰安被奪地驚噩。仿佛全部都又將湧上了心頭。張本已漸漸退去的血紅眼色。又緩緩的彌漫了雙瞳,而回想起高覽念念不忘的雪恥。正是呂布一手留下的烙印,一切的一切,讓張幾乎肝膽欲碎,不是懼,而是恨。
有那麽一瞬間,張好想放棄一切,便就這樣整合了這兩千疲兵,直接揮軍向泰安,與呂布來個魚死網破。但統帥的壓力,讓他不得不放棄這樣瘋狂地想法。
是的,在他主公袁紹的大計中,早早便留下了軍令,遇呂而退,遇關而戰。可張定下的目標,卻是全殲關羽,整合剩余兵馬退入章丘,可不是如今,這樣,又在呂布的手下,丟下兩千具的河北袍澤!
詐退和敗退,是迥然兩異的概念。
張的怒,又兼加上了高覽的余恨,關羽,呂布,已經是他立志要誅殺地人。
可現在,顯然,並不是他意氣相爭的時候,兩千殘兵,默然的看著他們的統帥,就那樣跨坐在馬背上,遲遲沒有半分言語,閉目下,甚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緩緩睜開眼睛,而此刻,張已經盡可能的封閉了自己地感情,而重新定位在一個合格的統帥上。
“走道泰安北面,去章丘!”縱然如此,最後三個字,幾乎也讓張咬碎了牙齒。
十三日前,呂布引起了歷城大亂後,便直接北上去取樂安。可沿路行軍時,卻驚聞袁紹早前調動麾下大將顏良,領兵兩萬增援樂安。
而歷城已經告破,樂安已成了袁紹在青州和冀州之間唯一的聯系紐帶,更是唯一的運糧通道,樂安自然可以預見,必然有異常強大的防備。以他如今的兵馬實力來說,本來的突襲之策,顯然已經行不通了。
而張遼深知如今的局勢,本來坐定的打算便是樂安如果不能攻打,便趁機調度吸引袁紹大軍地注意力,然後鬥轉之下,直接去取泰安。
假若給呂布昔日那縱橫不敗並州鐵騎在手,即便只有數千,呂布或許也敢去樂安一戰,但經過了無數場廝殺煉獄中走過來地絕世猛將,顯然也成熟了不少,手中那區區孱弱之兵,並沒有何泰安硬碰硬的資本,更何況,如今袁紹已經將注意力放在了西面。隨後地五萬大軍,隨時便有可能出現在樂安城下,呂布再狂再傲,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張遼的獻策,自然便打動了呂布的心意。
從當初的小心翼翼疾馳, 驟然轉化成為大張旗鼓,呂布兵馬攻向樂安的動靜一時間便能得沸沸揚揚。
而讓呂布喜悅的便是,很顯然,這故意弄出的動靜,果然讓袁紹上了當,從各方面的消息傳來,袁紹赫然親自領兵五萬開赴樂安而去,意圖將他徹底擊潰。
既然調度了袁紹兵馬,本來大張旗鼓的呂布軍當即又潛匿了起來,除去用少量人馬詐做大軍繼續趕往樂安後,真正的主力部隊,便已經星夜悄然南下,去奪泰安了。
這卻算是呂布的福氣不弱了,正近泰安時候,便有探馬回稟關羽久攻泰安已經半月,依舊還未拿下。不過從各種方面分析,顯然泰安撐不了關羽多久的強攻。
呂布如何甘心自己的獵物落入他人手中,尤其是落入被他瞧不起,毫無半點名聲的關羽手上。
有了這點主意,呂布當即便催促部曲心急火燎更加匆忙的趕路南下,可正在泰安近在咫尺的時候,一道讓呂布不知道是驚訝還是興奮的消息傳回。
關羽敗了,竟被前一刻看上去岌岌可危的泰安守軍擊敗了,甚至是徹底的擊潰,一場慘敗!
消息卻是從擒獲的關羽逃卒中親口得知,即便呂布不敢相信,卻也不能否決這個事實。
於是,便在呂布興奮無比的率領下,又疾奔二十來裡,虛弱的泰安城,張,高覽皆去追敵,又沒有絲毫防備,加上那殘破的城牆,又如何擋得下呂布這樣一頭絕世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