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天花板上鑲嵌著幾個亮白的水晶，采光雖然不是很好但整個房間依然是亮堂堂的。外面寒風凜冽，室內的溫度維持在令人舒適的十幾度，出來進去不需要換衣服，把外套脫掉就可以了，又不至於特別的冷，應該有維持恆溫的魔法法陣鑲嵌在牆上。

菲麗絲扶著白芷老人坐在了椅子上，她也坐在了旁邊。見丹妮卡站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麽辦，菲麗絲笑著說道:“你也坐吧，不用太拘束。”

不用太拘束嗎?這一路上她們看到的侍女、侍從沒有一個不拘束的，走路都好像擔心驚嚇到誰，丹妮卡心裡嘀咕了一句，坐在了下手的位置。

落座後幾個侍女進來，端來了一些點心和飲品。點心都很精致，甚至看造型還有點兒華麗的感覺。白芷老人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喜歡我這裡的粗茶淡飯，知道你要過來專門準備了一點兒精致的點心，嘗嘗吧。”

菲麗絲拿起了一塊點心嘗了嘗，笑眯眯的說道:“真的很好吃啊！”

白芷老人也知道菲麗絲身為精靈族的公主什麽點心沒吃過?不過聽到她這麽說還是很高興的:“喜歡吃就多吃點兒吧。”

簡單的聊了幾句，白芷老人關切的問道:“今年春天的那件事你沒有受傷吧?”

菲麗絲沒想到白芷老人會問這件事，連忙說道:“沒有，沒受什麽傷。”

雖然菲麗絲表示沒什麽事，但白芷老人依然皺眉說道:“葉卡特琳那個丫頭怎麽教育孩子的，凱蘭西也太無法無天了?！”

菲麗絲在那兒有些無措。葉卡特琳就是菲麗絲的姨母，當代精靈王庭最高統治者，一個以鐵血和強硬著稱的女王。在精靈族這麽一個擁有古老悠久傳統的種族，直呼，哪怕是在私下裡直呼精靈女王的名字也是有失妥當的，更別說是指責了。不過白芷老人比精靈女王高一個輩分，而且這位老人向來以脾氣古怪著稱，就算精靈女王知道了也沒什麽辦法。

“還有紅木那個老家夥，虧得他有那麽多的子嗣，結果一個個的不成器，盡丟精靈族的顏面。”白芷老人沒注意到菲麗絲臉上的尷尬，又開始責斥紅木家族的族長，“我聽說他還去王宮哭訴，真是有臉了……”

白芷老人結結實實的罵了一頓，等他停頓了下來，菲麗絲才有機會插了一句:“我不是也沒事嘛！對了，您剛才說丹妮卡是大風的後裔，大風是什麽啊?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菲麗絲也是靈機一動重新找了個話題，總不能一直聽著白芷老人罵那些長輩吧！

白芷老人似乎也罵夠了，他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說道:“菲琳，你知道我們精靈族的來歷吧?”

“這個我在書上看到過，據說我們精靈族是蠻荒時代的一棵古樹的葉子所化。”菲麗絲微微顰眉，又加了一句，“不過我覺得那是瞎扯。”菲麗絲一直把這個說法當成是神話故事來看，神話嘛，哪有什麽可信的?

白芷老人在菲麗絲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笑罵道:“什麽瞎扯?小孩子怎麽能這麽說話。”

菲麗絲吃痛，揉了揉腦袋問道:“難道那個傳說還是真的?”

白芷老人靠在椅背上，眼睛看著遠處，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們精靈族確實是由蠻荒時期世界之樹的葉子化成的，就在世界之樹上，還生活著一條白蛇，也是蠻荒古獸，那條白蛇就是大風。大風掌控著這個世界的風之法則，狂風刮過，一些弱小一點兒的蠻荒古獸都會被撕的粉碎，威勢滔天。另外，大風還是天下毒物之祖，所過之處，草木生靈皆亡，

也只有世界之樹這種掌控著自然和生命力量的古樹能夠承受的住。”停頓了一下，白芷老人看著丹妮卡和菲麗絲說道:“世界之樹和大風共生共長，精靈族和大風的後裔也有這麽一份淵源。蠻荒時期的古樹和古獸都太過強大，為這方天地不容，於是降下天劫。世界之樹被劈斷，還燃起了大火，好在保留了一絲生機，在枯死的樹根中長出了一個幼苗，慢慢長大成為了生命之樹，也就是我們精靈族的母樹。不過大風就沒有這份福澤了，沒能度過天劫，被九道劫雷劈中，落了個魂飛魄散，屍骨無存。沒想到這次大風的後裔被樂音大人找到，又一次參與到了這場天地浩劫之中。”

白芷老人這番話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不過菲麗絲對最後一句話挺感興趣的，好奇的問道:“樂音大人是誰啊?”也難得能從白芷老人的嘴裡聽到一個敬語，不過這位神秘的樂音大人菲麗絲依然沒有聽說過。

白芷老人說道:“樂音大人也是蠻荒古獸之一，是一隻白狐，經常臥在世界之樹的下面，降下天劫時福緣不錯，雖然只剩下一絲魂靈，但也算是活了下來。樂音大人現在是九階強者，庇護著整個卡提克大陸的東部。”雖然說的話很尊敬，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丹妮卡感覺白芷老人的語氣淡淡的，似乎對那位樂音大人也沒什麽特別的敬畏。

“九階誒。”菲麗絲羨慕的說道，“我什麽時候也能成為九階強者。”

菲麗絲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白芷老人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世間的事誰能說的清楚，說不定以後你能真的成為九階強者。”

這句話就真的有些大逆不道了，菲麗絲連忙站了起來，擺手說道:“不可能，怎麽可能呢?那是需要位子的，怎麽會輪到我?”

見丹妮卡有些疑惑，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麽，白芷老人主動解釋道:“職業者位階九分，總共有九個位階，初階、二階、三階為低階，四階、五階、六階為中階，七階和八階為高階。一般來說就算一個人有天賦，有福緣，肯努力，也只能成為八階，比如說菲麗絲的爺爺艾蘭特，三大魔法學院的校長帕西瓦爾，還有草原上那個裝神弄鬼的大薩滿，光明教廷宗教裁判所那個神棍，雖然也是一時人傑，但也只能止步於八階，因為九階強者有人數限制，是有數的，不是靠努力就能獲得。

“正因為如此，九階也被稱為聖階，那個位子被稱為聖位。這個世界一共有六個聖位，我們精靈族有一個，就是當代的精靈女王葉卡特琳，人族有一個聖位，是當代光明教廷教宗，獸族的聖階是原獸王，不過那個家夥隕落了，聖位暫時空著，不過很可能被那個薩滿老頭兒獲得，畢竟獸族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人了。除此外還有三位自蠻荒時期存活至今的古獸，庇護著大陸東部的樂音大人和庇護著大陸西部的蓋爾大人，還有一個鎮壓著四方海域的波賽爾，那是一隻大海龜。”

聽白芷老人這麽說丹妮卡才明白為什麽菲麗絲這麽慌張了，精靈族只有一個聖位，要想成為九階強者就必須先成為精靈族的最高統治者。雖然同為公主，但菲麗絲這個公主只是個稱號，凱蘭西才是真正的精靈王庭王儲，精靈女王的王位是要傳給她的，菲麗絲要想成為女王只能選擇謀逆篡位。

白芷老人看了菲麗絲一眼，說道:“慌什麽，成為聖階也不一定必須成為精靈女王，只需要成為精靈族最高統治者就可以了，按照精靈族的傳統，如果精靈女王太不成器的話，長老院首席長老是可以代為攝政的。”

這句話也解釋了為什麽凱蘭西身為精靈族的公主一直和菲麗絲作對，按照精靈族的傳統，菲麗絲如果將來進入了長老院成為首席長老——這是很可能的一件事——那麽她就會威脅到凱蘭西的地位。如果一直被菲麗絲壓著，就算凱蘭西繼承王位成為精靈女王，她也只能是個傀儡。

除此外凱蘭西和菲麗絲之間還有很多的個人恩怨。這在白芷老人他們這些長輩看來無足輕重，只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別扭罷了，但實際上這些個人恩怨極大激化著雙方的矛盾，令她們之間不再是爭奪高下，而變成了你死我活。

菲麗絲苦笑著說道:“但我感覺凱蘭西不會不成器啊！”總體來說菲麗絲和凱蘭西現在是勢均力敵，兩個人的個人能力差不多，凱蘭西有精靈王庭王儲的地位優勢，但菲麗絲的血脈很獨特，長老院的很多長老都在背後支持，包括這位白芷老人。雙方爭的有來有回，“不成器”這個說法實在不成立。

白芷老人淡淡的說道:“成不成器要看和誰比，你要是壓過了凱蘭西，她自然就是個不成器的家夥了！”別看這位老人顫顫巍巍一副隨時可能死掉的樣子，但他說的話卻異常強硬。

“嗯。”菲麗絲點了點頭，臉色有些沉重。這句話也可以換個角度理解，如果自己在這場鬥爭中失敗了，那她就成了不成器的東西了。政治鬥爭中成王敗寇，又不是話本小說，沒人對你的傳奇故事感興趣，他們只看重結果。

見菲麗絲的臉色很凝重，白芷老人笑著說道:“你也別擔心，在我看來你的勝算還是挺大的。”

菲麗絲無奈的說道:“那是因為您寵著我啊，才會這麽說。”

白芷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別看我的身子不行了，但腦子還清楚，不會隨便瞎說的。凱蘭西這丫頭其實還不錯，但做事情太過毛躁，安排計劃也不周全。比如說今年春天那件事，既然打算刺殺你，卻隻排了一個紅木家族的廢物，白白承擔了這麽大的風險，事情的成功率卻很低。”

菲麗絲臉色古怪的說道:“那您覺得應該怎麽辦?”剛才白芷老人還在指責凱蘭西“無法無天”，現在看來他的指責更多的是因為凱蘭西的刺殺計劃沒有成功，要是成功了那就是“膽大心細”了。

白芷老人說道:“既然打算一次性的解決對手，就不要瞻前顧後想那麽多，你答應跟著他們外出確實是件很危險的事，也是個很好的機會，凱蘭西要是敢親自帶人做一個埋伏，你是絕對跑不掉的，而且有她在，其他人既不用擔心承擔責任——出了事有凱蘭西這個公主擔著，也不敢不出力——被凱蘭西發現了就在這個派系中失去了地位。”

菲麗絲嬌嗔的說道:“那樣我可就死了， 您還不得心疼死啊！”

白芷老人笑了笑，說道:“放心，你不會死的，你爺爺不會讓你就這麽死了的。”當然，如果逼著菲麗絲的爺爺出手救她，那麽菲麗絲辛苦構架起來的權威會受到很大的打擊，長老院那些長老也會對她很失望，之後可能就沒辦法再得到精靈貴族的支持了，走到那一步基本意味著政治生命的死亡。

聊了會兒天就已經到中午了，菲麗絲和丹妮卡配製白芷老人吃了頓中午飯，等老人午休的時候她們就離開了。在回去的路上，丹妮卡注意到外面的花園裡又有幾株花枯死了，仆從們正在盡快處理。

回到了馬車上，丹妮卡長長的舒了口氣，毫無形象的倒在了座位上。

菲麗絲笑著說道:“怎麽，覺得很拘束?”看丹妮卡的樣子有一種被關了好幾天剛剛放出來的感覺。

丹妮卡躺在座椅上，說道:“你不覺得嗎?那個莊園裡的所有人都很拘束，而且我感覺你也沒有那麽的自在。”

菲麗絲也沒有反駁，只是說道:“他畢竟是長輩，在他面前當然不能太過肆意。不過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大風的後裔。”

丹妮卡淡淡的說道:“那有什麽用，那個遭了天劫，魂飛魄散的家夥也沒給我留什麽遺產啊！”雖然丹妮卡的語氣很淡然，但實際上她的內心可沒那麽的平靜。白芷老人一見面就說自己是大風的後裔，顯然是對自己有著很深的了解，那麽是不是能推斷整個精靈王庭的高層都有注意到自己，但他們為什麽要關注一個無名小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