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春跟沒事人一樣,重新拿了雙筷子,坐下繼續吃飯。
莫千秋不情不願的走過去,打算把陳華帶走,但是忍冬死死拽著,他一下竟然沒有扯開。
其他幾個女人都跟沒看到一樣,對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頤,這陣勢跟牢裡面那些餓了三天的死囚有得一拚。
莫千秋歎了口氣道:“冬兒,你這又是何必呢!”
忍冬痛哭流涕,根本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出現在莫千秋脖子位置,與此同時,另外一隻手握著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老莫,我還沒死呢!”陳華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莫千秋臉上驚駭莫名,他萬萬沒想,陳華竟然沒有被盼春一擊殺死,而是裝作中招躺在地上,目的就是等自己過來。
除杜八娘外,其他三女盡數站起,目光森然的看著陳華。
盼春手持短劍,劍指陳華腦袋:“馬上放了莫叔,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陳華嘿嘿冷笑,緊了緊手中的匕首,然後慢慢站起來:“臭娘們,別在那大呼小叫的嚇唬爺,小爺的手抖,被你嚇著了一個不小心把老莫的脖子給抹了就不好了。
現在,馬上,立刻,讓人給老子準備快馬兩匹,我要帶忍冬走。
誰要是敢阻攔,我馬上上了老莫。”
幾女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貿然動手,大家的目光都停在杜八娘臉上。
只見杜八娘慢條斯理的吃下最後一口菜,用紗巾擦了擦嘴,站起來直視前方:“你可想清楚了,你現在身受重傷,妄動內勁會讓你死得更快。”
陳華恨聲道:“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悔一樁婚,我跟忍冬情投意合,你們硬要拆散我們,竟敢對我下次毒手,這筆帳我記下了。
都別過來,給我準備快馬,否則,你們就等著給老莫收屍吧!”
知秋喝道:“陳華,你要知道你在做什麽,寶月樓為你洗髓,教你內勁之法,莫先生平素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忘恩負義。”
陳華桀桀笑出聲:“呵哈哈哈...待我不薄?這老家夥從我進寶月樓第一天開始就想著殺了我,有什麽彼此厚薄之分。
掌櫃的,你要是不肯讓我走,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就是一碎瓦片,莫大先生可是瓷器。”
“按他說的辦。”杜八娘緩緩道。
沒多久,快馬備好,陳華挾持著莫千秋朝外面走去,並且言明不得有任何人跟隨。
幾女都沒動,但那目光,一個個都能殺人。
忍冬跪在地上給杜八娘磕了三個響頭:“阿娘,女兒喜歡他,女兒願意跟他離開。多謝阿娘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忍冬此生無以為報,來是結草銜環,再報阿娘恩德。”
對忍冬,杜八娘的情感是十分複雜的,身邊的四女幾乎都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這麽多年朝夕相處,早已將那種上下級之間的關系變成的親情。
而今忍冬為了一個認識不過幾個月的小子要離開寶月樓,她心中不忿的同時,又有些不舍。
乾脆閉上眼睛來了個眼不見為淨,直到陳華挾持莫千秋離開了寶月樓有一陣了,她才頹然癱坐在椅子上,神色黯然。
炎夏扶著杜八娘溫聲安慰道:“阿娘,為了這樣的人,不值當的。忍冬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就當這些年白養她了。”
盼春沒說話,神色複雜的看向杜八娘。
今天的忍冬,所作所為,
跟當年的自己何曾相似,至於為什麽會出手,連她自己都解釋不通。 也許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也許還有其他原因夾雜在其中。
不知為什麽,忽然就想起了那個面容冷峻的青年來,一襲青衫,倒持長劍,冷如秋霜。在她面前,一概往昔本色,成為一個靦腆大男孩。
而如今,那人遠在漠北草原,許是摟著哪個好客的北狄人送出來借種的閨女暖被窩,許是騎著高頭大馬在草原上縱情馳騁,也不知那負心人,是否還記得自己。
杜八娘無意中看到盼春的表情,知道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素手搭在盼春肩上輕輕拍了拍:“丫頭,當年是阿娘做錯了,悔之晚矣,這番,便讓忍冬這丫頭跟著去吧!只希望,若乾年之後,這丫頭能夠跟你有不一樣的結局。”
盼春勉強笑了笑:“阿娘不必自責,當年只是一點小小的考驗,那負心漢就受不了,若是堅持到今日,怕是女兒早已傷心死了。
我看這陳華跟刑昭一點都不一樣,做事十分果敢,忍冬這丫頭跟了他,想來這輩子應該不會受苦。
也好,我們四姐妹中心底最善良的便是忍冬的,她不適合在咱們這個行當裡摸爬滾打,讓她早點離開也是好的。”
杜八娘歎了口氣:“唉...這些年你也受苦了,往後就留在阿娘身邊吧!阿娘年紀大了,不想你們一個個的都在外面奔波。找時間我跑一趟乞活軍,讓范無咎把他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你這臉上的疤,總得治治才行。”
說到這道疤痕,盼春忍不住摸了摸,這是她心中的隱痛。
當年因為刑昭意志力不夠堅定,一怒之下自請前往漠北草原,跟北狄一個部落首領大戰三百回合,最後不敵被擒。
因為心裡還有一個人,而那個北狄的貴族意圖娶她,她狠下心來用刀子將自己的臉劃破,這才覺得那個人的想法。
而之後能夠在北狄立足,又多虧了那個人。
“無妨,反正又不是給人看的,不用治的。”她算是幾人中比較清楚杜八娘跟范無咎之間的情感糾葛的,所以她寧可自己的臉毀容,也不希望杜八娘去求范無咎。
杜八娘沒說話,看著門外怔怔出神。
出了寶月樓之後上了馬背疾馳而去的陳華緊緊的抱著忍冬,兩世為人,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莫千秋沒打算把他留下,而是告訴他不要怪杜八娘,說八娘有不得已的苦衷,至於陳華是否聽進去,他一點都不關心。
行到半途,陳華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蒼白的換換跌下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