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出了杜八娘眼眸中的愁緒,范無咎轉移話題道:“不說那些了,說說你怎麽看陳華的?”
杜八娘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陳華,思忖片刻後道:“時間太短,暫時還看不出他有什麽特別之處。
之前你提醒我說他是一個隱藏得很深的人,現在看來他除了意志力相對來說比普通人要堅定一些之外,並沒有其他奇特之處。”
說完,她又朝炎夏尋求認同:“小夏你說是吧!”
炎夏道:“能夠在忍冬的溫柔鄉裡面爬出來而且毫發無損,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佩服了。阿娘說得有道理,除了這一點,他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炎夏就算再厲害,也終究是個女孩子,不管什麽時代的姑娘,砍人第一時間都是看臉的。
陳華看上去平平無奇,屬於扔在大街上半天找不出來的主,炎夏看不起他或者說忽略了某些東西,也是十分正常的。
這幾個人並不知道陳華已經醒來,依然在肆無忌憚的談論著。而陳華聽到炎夏的話之後,氣得差點沒從床上彈起來,要不是為了聽到更多秘密,他說不定得抓著炎夏好好問問自己為什麽沒有其他可取之處。
聽完他們兩個的評價,范無咎有些輕蔑的笑了笑:“看人不能看表面,一旦你看到的東西隻有表層的東西,很有可能在以後你會因為自己的眼光而吃虧。
弱水,這話,十六年前我就跟你說過。
誠然,陳華表面上看去平平無奇,在漠北算不上一條好漢,他是文人出身,論身材比不上軍中那些魁梧的軍漢,在你們看來,他甚至有些怯懦。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在金陵繁華富庶之地生活了數年的讀書人,被人莫名其妙弄到漠北苦寒之地,沒有怨天尤人,沒有桀驁不馴,反而聽之任之的在乞活軍敢死營的死字營生活了半年時間。
注意,這半年時間,他並不是跟普通軍卒操練,而是在老夫授意下被軍中一幫殺神訓練。
最後,他成功的達到了我的要求,這才被我送到寶月樓。
這樣的人,會簡單?”
杜八娘神情愕然,范無咎所說的這些,她的確沒有想過。
炎夏更是嘴巴微張面露驚容,從見陳華的第一面開始她就有些看不起這鄉野小子,哪裡可能會跟范無咎一般這麽去看透一個人。
范無咎示意杜八娘給他上茶,待滾燙的茶水壓榨出茶葉中的芬芳,他輕輕嘬了一口後才繼續道:“刑昭是個不錯的大將,但他隻能為將不能為帥,為人太過衝動,嫉惡如仇,又優柔寡斷,不適合做那件事。
此子不同,此子是讀書人,讀書人的九曲回腸,可比一介武夫要強太多。”
“所以你讓他入寶月樓,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有練武之資,而後有個自保能力。”杜八娘接著道。
“不錯,我的確是這種想法,年紀大了,心也就沒有當年那般狠辣了。那些孩子都很信任我,可是我卻讓他們死無全屍。
他們可是一個個都叫我師父的,直到近些年,我才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范無咎很坦誠,並沒有隱瞞什麽東西。
如果他知道陳華已經醒來,他絕對不會說這些話,因為他並非一個矯情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用話語去打動別人的人。
而這些話,也讓陳華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這個世界這個空間,他唯一相信的人便是老師張道陵,當然,門下的幾個弟子比如薛戮等人他也是信任的,
隻不過這種信任更多的是類似於接納,而不是親人一般的融合。 范無咎的話語讓他莫名感動,同時又十分好奇便宜師父口中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直覺告訴他事情並非這麽簡單,這後面一定有很多秘密,隻是暫時這些秘密,不能被他知道而已。
杜八娘跟范無咎聊了一些有的沒的,不談正事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哪怕是有一個心思剔透的炎夏在一旁插科打諢,兩人聊天的內容也是乾巴巴的。
過了半個時辰,再次為陳華把脈,確定陳華沒有大礙之後,范無咎告辭離開,臨走前留下一句不要告訴他我來過,還警告了一句讓莫千秋小心些,我的弟子不是誰都能隨便拿捏的。
杜八娘沒說什麽,她也不想說什麽,這件事的確是莫千秋有錯在先。
一顆懸著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裡之後杜八娘對炎夏吩咐了一句:“照顧一下, 他醒來了之後讓他休息一個晚上,明日繼續。”
炎夏應下,然後就用毛巾擦拭陳華身上的汗水。
陳華羞臊難當,要知道他這個時候可是渾身裸露在外的,盡管下半身有一床被子蓋著,可悲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看光光,他還是有些受不了。
反倒是炎夏似乎並未受影響,不輕不重的擦拭著。
很快就擦完了下半身,陳華心說姑奶奶你可千萬不要掀被子,這個想法才剛一出現,就感覺被子角被拉住了。
他忙不迭睜開眼睛,咳嗽了兩聲:“哎呦,痛死了。”
炎夏嚇得手一下就縮了回去,臉上閃過一抹紅暈,見他醒來有些尷尬的笑道:“你總算是醒了,我這就跟忍冬說去。”
陳華有心調戲一下對方,一把抓住她的手:“這是哪裡來的神仙妹妹,比寶月樓的忍冬姑娘都要漂亮。老天待我真是不薄,死了還給我安排這麽漂亮一個媳婦。”
炎夏更加羞赧了,很快抽出手,也沒管陳華是不是病人,抬手就給了陳華一巴掌:“登徒子,你待如何!虧得忍冬妹妹還說你是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我看你就是個偽君子。”
說完,這位姑奶奶氣呼呼的拂袖而去,留下陳華在床上哭笑不得。
心中一丟丟促狹心思,沒想到反倒是讓自己的臉受了委屈,早知道炎夏性子如此火辣,他說什麽也不會拉著對方。
揉了揉臉,起床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情況,又在房間內用冷水擦了擦身子,陳華重新鑽進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