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唐軍已經撤回,不再追殺我等了。”蘇定方撤退後不久,被頡利可汗指定掩護撤退的兩個大酋長都來到他這裡複命。
“好,命令全軍盡快前進,早日趕到陰山。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這李靖還不知道留下了什麽招數。”頡利可汗望著前方,略有所思的說道。
“思力。”阿史那咄苾對著跟在身邊守衛的勇士叫道。
“可汗,臣在。”來人聽到頡利的聲音,打馬來到了他的身旁。
“你騎著部落裡的寶馬,拿著這個信物,去找拔野古等部。就說,我答應他們的要求,讓他們好好準備。”
思力聽完,接過頡利的信物,對著他施了禮,便乘著馬兒準備出發了。
“等到來年牧草豐富,兵強馬壯,必報今日之仇!”阿史那咄苾心裡暗暗想到。
連綿不斷數十裡的突厥部隊,趕著數不盡的牛羊,向陰山方向而去。一路上僅僅維持了一個多個時辰的平靜:隊伍的末尾發生了一件讓阿史那咄苾意想不到的事情,李靖的後手也開始發力了。
隊伍的末尾,是由頡利的心腹大將康蘇密看管著的,離著頡利所在的地方也就四五裡的路程,騎馬也不過六七柱香的時辰,有什麽動靜,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而康蘇密此時正騎在馬上,仔細的想著什麽,周圍圍著思結、阿跌、渾三個部落的大酋長,加上康蘇密所處的奚結部,鐵勒剩余支持著頡利的十部,已來了近半。
昨日夜裡,唐軍來襲前一個多時辰,康蘇密手下的重要謀士王德平找到了他。本著為康蘇密服務的精神,陳說利害,給康蘇密規劃了降唐後的美好未來,令他向往不已,卻遲遲下不了決心,心有疑慮。
但一個多時辰後,突厥大軍驚慌撤退,讓他看明了形勢,也下定了決心。想著為未來多拉入一點資本,於是將與他交好的思結、阿跌三部的大酋長也叫了過來。
早已有異心的三位酋長在聽完康蘇密的謀劃後,都點頭表示配合。
康蘇密大喜,正準備繼續與三人繼續討論,卻無意間撇見了前面不遠的一輛大馬車,那裡邊,住著煬帝的皇后,和他的孫子楊政道。
“你們說,若是將蕭皇后與小隋帝一起帶過去,又能添的多少功績?”康蘇密指著前方的馬車,向三人詢問。
“定然是不少的,我聽說唐皇有個寵妃還是蕭皇后所出,這女人,可生了兩位皇子,在加上那楊政道,最不濟也能是個將軍。”
“怕是不止,蕭後的地位也是不低啊!”
“既然如此,那一會我等便待人截走蕭後,你三人也快快回去準備,一會以號角為令,一起投奔唐軍。”
三人相互看了看,重重的點了點頭,打馬離開康蘇密,前往各自的部落安排。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隊伍的後方傳來一陣悠長的號角聲,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片嘈雜和喊殺聲,驚醒了馬車中昏昏欲睡的頡利可汗。
“砰!”阿史那咄苾抄起手旁的東西扔向了車壁。
“又怎麽了,爾等的人頭不想要了!”回答他的卻是一片寂靜。
頡利見沒人回應,氣急,怒氣衝衝地走出了馬車,看見跪在馬車旁瑟瑟發抖的奴隸和士兵,破口大罵。
“可汗,可汗,不好了,康蘇密將軍夥同思結、阿跌、渾三族的大酋長截走蕭皇后和隋帝一起投向唐軍了!”
頡利看著這冒冒失失跑過來,還口呼不好的謀士,
皺著眉頭正想教訓他,聽完這個消息,仿佛墜入了地獄。 康蘇密帶走的四部雖然都是小部落,但加在一起也有四五萬的兵馬,對於剛剛落荒而逃的突厥大軍,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相比之下,失去蕭皇后和小隋帝反而算不了什麽。
阿史那咄苾抽出士兵的佩刀,狠狠地砍向了馬車,覺得不解氣,又砍向了跪在一旁的奴隸、士兵。
一番發泄後,在屍體上擦拭乾淨刀上的血跡,對著趙德言說道:“你帶著我的親兵,傳令下去,加速前進,若是有誰跟不上大軍,便殺了他們。日落之前必須趕到陰山。給我查,到底是誰,蠱惑這四人背叛我的!”
趙德言點頭,轉身離開了。頡利也回到了馬車上,躺在厚厚的羊毯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索性離開了馬車,跟幾位大酋長一起,指揮著大軍。
辰時,經過一夜的長途跋涉,突厥大軍已經走過一半的路程,來到了渾河。
渾河,是黃河的一條支流,河面雖然沒有黃河那般寬廣,但也有一二百米的寬度。寒冬,再加上數日的大雪,已經讓河面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盡管如此,突厥人也不敢大舉過河,而是在士兵的吆喝下,有序的度過。在突厥過河不遠處,還有著不少連綿的山丘和稀稀疏疏的樹木。
頡利度過河道後,望著對岸等候著過河道的少部分突厥大軍,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半來著玩笑跟身旁的謀士趙德言說道:“都說李靖用兵如神、百戰百勝,世人也稱其為軍神,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若是率大軍一直跟著我等,趁大軍過河,突然出擊,我等必然損失慘重,甚至一戰決定勝負也不是不可能。”
話音剛落,從不遠處的山丘中,衝殺出來五支騎兵,皆成鋒失之陣;身後,則是跟著唐軍的主力部隊。待到部隊臨近,才認出了旗幟上的大字:柴,正是柴紹率領的金河軍。
騎兵臨近後,先是對著冰面齊射,身後的一萬余步兵也接著上箭、拉弓、齊射,再遠的便是箭矢近一米長的伏遠弩。
金河軍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留下這些沒有過河的突厥人。
待到騎兵離著突厥人還有五十步,紛紛從背後抽出了長槍,用右手拿著,左手握住圓盾,雙腿緊夾馬腹,衝向了突厥人,將突厥人的防線撕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等突厥人剛剛從騎兵的衝鋒緩過神,接著的迎來的便是手持陌刀,全副武裝的陌刀隊!
對岸的頡利可汗,看到突然衝出來的金河軍,慌忙下令軍隊出擊救援,還沒有走到河邊,河面上的冰層已經大面積的坍塌了,而對面的數百架弩還在不停的射擊。
無奈,頡利只能下令繼續向陰山前行。望著對岸被屠殺的子民,頡利心中大恨,抽出他的寶弓向對面射了一箭,隨後,抽打著胯下的白馬,快速的離開了。
經過此戰,突厥人已是人心惶惶,盡管精神疲憊,也顧不上休息,隻想著趕快回到陰山。
午時三刻,突厥近二十萬人已經來到了白道,站在這裡依稀可看見遠處藏在陰山山脈裡的狼山。
頡利看到狼山,懸著的心不由得又放松下來,而突厥的士兵和牧民也爆發出了驚天的歡呼聲,有些人甚至還唱起了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德言、失力你們二人看,那就是白道了,過了這白道,我們就能回到陰山腳下,就能回到狼神的保護下。兒郎們,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二人點頭稱是,阿史那失力的雙眼也變的狂熱起來。
“若是李靖那廝派人在這裡設下重兵,以白道的凶險,以我等對狼神的崇敬,我也不能下令撤回或是繞道,而通過白道,必定得付出慘重的代價。如此看來,李靖還是差了一點啊。”
說完這話,便瞥見趙德言一臉無奈的看著他,他實在是怕了頡利的這張嘴。而遠處傳來的聲音,也適時的證明了他的先見之明。
“可汗,可汗,不好了……”
頡利在心中對著狼神發誓,今後有人膽敢如此叫他,此滅他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