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四日,時值三日一次的小朝會,但熱鬧程度卻一點都不輸於三日前的大朝會。
此次朝會議事只有兩件,一是李世民成為天可汗;二是突厥降眾的安置問題。但仍是如三日前,將長安城內五品以上的官員叫來,再加上各族的使者,將太極宮擠的滿滿當當。
李世民成為天可汗一事很快就結束了。等到各族的使臣離開,一時間,太極宮罕見的安靜了下來。
李世民看著殿中這些大臣,也是頭疼。這一番討論,又不知會鬧到什麽時候。
“在諸位大臣討論之前,先說說朕對這件事情的看法,這裡面還加了一些薛光裕的看法,朕覺得不錯,也不貪功,拿給你們參考參考。”
聽到這話,長孫無忌等人皆是心中一動,想要見識見識薛光裕的“高見”,薛萬均、薛萬徹兩兄弟則是高興的就差將我很高興兩字寫在臉上。
“那某先說說薛光裕的計謀。這第一,不認可將突厥安置於塞內,而應安置於塞外,維持突厥原有的風俗;第二,將突厥投降的近十部劃分為數十部,使諸部獨立,不再設立可汗;第三,諸部劃定界限,禁止越界遊牧,違者有唐軍與各部落共擊之;第四,禁止突厥上下習儒學,講漢話,愚突厥之民。”
說完後,看向眾人,見大臣們都只是看著他,又繼續說道:“薛光裕這四策雖然不錯,但漏洞也不少。‘賞善罰惡,恩威並行’,一味的施加威嚴,只會適得其反。諸位愛卿有什麽意見也可以提出來。”
“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臣寫幾日在家中仔細思索,已想出來一個計策。”溫言博雙手持笏,從席上離開,站在了李世民面前。
“溫卿既然有了計策,那就快快說來,也讓朕與諸位大臣評判。”
溫彥博看了看笏板,理清一下思路,娓娓道來。
“在臣看來,應效仿昔日漢建武,置突厥於塞下,以河套為中心安置突厥,準其放牧,保其風俗。其次,將各部首領,主要將領押入長安為質,使諸部獨立,不在設立可汗,最後,劃分州府,派朝中得力官員前往管轄。”
溫彥博話說,便退回位置,等著其他人闡述意見。剛回到位置上,魏征便出來反駁他了的意見。
“臣不同意溫中書所提的計策。突厥屢次犯邊,邊關之民,十之八九,死於突厥人手,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陛下仁德,不忍盡殺,也應將其放回故土,不可留於中國。且突厥人面獸心,弱小時依附於中國,強大時則領軍犯邊。現今突厥之眾數十萬,安置於中國,數十年後,邊關之民,皆為戎狄。前有晉武帝,不聽郭欽、江統之言,任由諸胡與民雜居,使二十年後,伊洛之間,皆為諸胡之地。荀子言:‘前車之鑒,後車之覆’,還望陛下三思。”說完,長施一禮。
“臣附議。”蕭瑀起身,站在了魏征的身旁。
“戎狄之人,狼子野心,絕不能放其入關,薛光裕之策,雖有缺陷,但也只是少了施恩。可以嫁與宗室之女,賞賜些許金銀既可。若以溫中書的計策,勞民傷財,對於突厥諸將,酋長還需耗費大量銀錢供養,封出不少賞賜,於國不利。”
“臣附議!”許是被蕭瑀所說的大量賞賜刺激到了,剛剛上任戶部尚書的戴胄立馬急了,連忙站了出來。
“陛下,眼下銀錢吃緊,雖說大勝之下,充實了不少,若是這麽一封賞,定然吃不消的。陛下可莫忘了,貞觀元年至今,三年災年。
”話說到後邊,聲音也越來越小了,興是注意到了李世民越來越黑的臉色。說完後,立馬回到了席上。 “陛下,老臣也同意將突厥安置於塞外。我等滅亡突厥後,鐵勒十五部兄的薛延陁部也越發壯大,夷男此人定不敢於屈居於陛下腳下,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以突厥殘部,屏庇邊境,引兩軍相互攻伐,也不至於養虎為患。”看見說話的是李靖,李世民的臉色也稍有緩和,低頭思索著其中的利弊。
這時,長孫無忌也開口發表了他的想法:“陛下,李兵部所言甚是,依臣之見,將突厥安置於塞外,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陛下,吾兒前幾日還說,陛下有金銀賞賜突厥人,還不如留給子民,鼓勵生育,多生一子,便頒發賞賜,有養不起子女的,朝中也可以適當補貼,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武將隊列裡,薛萬均也忍不住了,起身說道。
“陛下,不可。陛下剛為天可汗不久啊,今突厥歸我,怎麽能放棄他們,他們如今也是陛下的子民啊!孔子曰:‘有教無類’。若是教之禮儀,授其生計,數年之後,便都為大唐子名。”溫彥博見這麽多大臣支持魏征, 也是急了,慌忙站出來進言。
“溫中書慎言,陛下的身份還需你來提醒?前線拚死作戰的可是我等將士,親人丟失性命的也正是那些邊關之民,若是某殺了君之親人,溫中書還能有興致與某同朝為官?放這些突厥人入塞,你又問過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他們答不答應?”尉遲恭站了起來,瞪著一雙大眼睛,步步緊逼,溫彥博也跟著步步後退。
尉遲恭這話一說完,就引起了武將陣營們的附和、歡呼。文臣隊列也不斷的有人加入魏征的行列中,同意將突厥人安置在塞外。
見此情形,在諸位國公、郡公之後的其他臣子們,也可以發表各自的意見了。
王裕先站了出來,跪坐在殿中,俯身說道:“臣附議。”
隨後的的是中書舍人柳奭,河東三鳳之一薛元敬,十八學士陸德望……。
李世民坐在上首,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在蕭瑀、薛元敬幾人那裡著重看了幾眼。
“這算是薛光裕一系的初次發力?”李世民心中想到。
“既然如此,便如魏卿所言,將突厥安置在塞外。全其風俗。”
“陛下聖明。”殿中的大臣皆俯身跪拜在地。溫彥博無奈,也隻得跟著跪拜,高呼。
確定了突厥的安置問題,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迎刃而解了。在諸位智囊的討論下,很快就討論出了具體的方案。等到李世民從太極宮中離開,也才堪堪過了辰時。
正好,可以去觀音婢那兒吃個早膳,李世民心想。乘上步輦,往承香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