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異樣刺眼,顧長樂預感自己好似鬧了個很大的笑話。
康樂王秦禦的目光片刻不曾離開過顧明珠。
哪怕此時顧明珠容貌尚且不如顧長樂。
“我幹什麽?”顧明珠笑盈盈說道:“這都看不出?安陽郡主不僅虛有其表,連察言觀色都不會。”
“很明顯嘛,我在嘲笑安陽郡主無知啊。”
“噗嗤。”
秦禦適時笑出聲。
“我有說錯了?”顧明珠嗔怪瞥了秦禦一眼。
“沒錯,沒錯,珠珠兒說得都對。”
秦禦連忙狗腿子一般表態,倒是讓顧明珠怔了片刻。
前世秦禦絕對不會這幅樣子。
秦禦心說,還同前世一樣端著,他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了。
她明顯是吃軟不吃硬,該軟就要軟,該耍無賴就瑤耍無賴。
對除了顧明珠以外的人,秦禦依然是深不可測的康樂王。
縱然他做不成皇帝,太子登基,他有辦法讓新帝奈何不了自己。
“以前覺得我娘說安陽郡主的誥封是拿錢買回來的屬於異想天開。”
顧明珠笑容越發燦爛,“我現在想問一句,蕭夫人花了多少銀子?”
蕭氏:“……”
顧長樂最不願意在秦禦面前出醜丟人,偏偏每一次她都奈何不了顧明珠。
“你欺負人!”顧長樂抗辯道:“我不過是勸解你不該讓康樂王殿下下廚,本是一片好意……”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在笑什麽?”
顧明珠嘲諷道:“看來我錯了,你就是蠢貨!沒有一點腦子,丟人啊,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顧家花了那麽多銀子培養你,竟然養出一個曲解聖人之意,教導你的師父此時怕是已經哭昏過去了,以後誰也不敢再請你師父教導閨秀了。”
顧長樂:“……”
“我告訴你君子遠離庖廚,的確是孟子說的,他的本意並非是君子不下廚做飯。”
顧明珠神采飛揚,顧盼神曦,秦禦發覺自己最愛見她氣勢洶洶的欺負人。
猶如前世,他坐在龍椅上,看著她把一眾朝臣責問得啞口無言。
看著她領著近衛把不服氣的武將們打得哭爹喊娘。
那麽鋒芒畢露,那般耀眼。
她是他在雨夜時撿到的,也是他親手打磨出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但他卻是驕傲自豪無比,暗暗爽翻天!
“孟子說這句話之前,還說過,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顧長樂臉色漲的通紅,誰耐煩去記得這些孟子的話?!
顧明珠看出顧長樂是聽懂了,不過落井下石的事,她一向很樂意做。
“怕安陽郡君聽不懂,我就給你講解一下這句話的意思,今日我心情好,畢竟昨日鎮國公府上連出了好幾樁喜事,這次我就不收你束脩了。”
蕭氏也覺得臉上辣的,喜事就是自己倒霉。
她恨不得撕碎顧明珠那張嘴!
顧明珠瀟灑說道:“簡單一句話,就是上蒼有好生之德,君子心存仁愛寬容,不忍親手殺死畜生,不忍殺生,並非是說君子都不進廚房。”
“安陽郡君聽明白了?以後再斷章取義,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話別再說了,你不嫌棄丟人,還要顧及到顧家的名聲啊。”
顧長樂:“……”
顧明珠站在原地很是愜意欣賞顧長樂窘態。
氣了人就走?
那有什麽意思?
就是要欣賞蕭氏和顧長樂窘態才過癮。
“燕窩粥快涼了,我也該給國公爺送過去了。”
蕭氏拽了顧長樂一把,“明珠同康樂王去玩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正好有幾個不懂的問題向顧先生請教。”
秦禦眸子閃過鋒芒,雲淡風輕道:“顧先生一向為我所推崇,父皇昨日還說讓我時常向他請教。”
蕭氏莫名心頭一涼,竟是看錯了康樂王!
在顧明珠面前,康樂王好似沒有任何脾氣,可是對她,冷漠中透著迫人的氣勢。
王爺威儀盡顯!
莫怪顧長樂一頭栽進去,康樂王深不可測,蕭氏避其鋒芒般低頭,“王爺請自便,我先走一步。”
蕭氏拽著顧長樂離開。
“你嚇到她了。”顧明珠淡淡說道:“不過她也注意到你,以後有機會的話,她肯定會提醒皇長孫或是三皇子對你多留心。”
秦禦笑道:“不遭人嫉妒的人是庸才,秦桓是我侄子,他就算是做了皇太孫,也得管我叫皇叔!”
“至於三皇兄,即便蕭氏不說,我為母后親子,蕭氏說不說,他都會把我當做提防的目標。”
秦禦把一切看得很透,顧明珠點頭,聲音很輕:“你放棄了?”
“本來不打算爭的,不過……”
秦禦停頓片刻,顧明珠看過來,他眸子明亮,秦禦笑道:“我發現想讓你恣意愉悅的過日子,想欺負誰就欺負誰,我還真不能太過放松。”
顧明珠後退一步,他身上好似有股熱浪,燙得她心跳加快幾分。
“說得好似你沒有野心一樣,我才不信你……不信你能向新帝跪拜叩首。”
做過皇帝的人,怎會再輕易向任何低頭?
雖然他們沒有坦誠過,但彼此都明白各自都有機緣。
類似重生附身的事,無需說透。
“我約了安國公常詔。”秦禦抬手摘掉顧明珠頭上的梅花瓣, “他會不會聽我的話,我沒有把握,你不要再管他的事,他能聽進去我的勸說,自然一切都好,若是不肯聽……”
“你打算怎樣?”
“直接丟到邊軍去,武安郡王當初帶出來的精銳都在西北戍邊,遠離京城,沒有顧長樂的影響,他在邊軍中自然會想明白的。”
“不過他會吃些苦頭,你也明白在戍邊精銳眼中,無能平庸的將軍會害死他們。”
“但看在武安郡王的份上,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他們不會太過分,危害常詔的性命。”
秦禦對常詔的將來有所安排。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要降服邊軍需要付出多少。
前世她就是武安郡王唯一的血脈,但因是女孩子,初掌邊軍時,她正經吃了不少的苦。
不過也正是因為後來邊軍對她的支持,她才能震懾朝臣,同已是帝王的秦禦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