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你這兩日可有覺得好些?”太后看著躺在龍榻上的皇帝,臉上滿是慈愛。
“已經好多了,今日還說讓龐楚將奏折拿來給朕批閱。已經有好幾日沒上朝,再不出現,只怕那些朝臣又得猜疑。”
皇上歎了口氣,雖然毒性暫時壓製,但他明顯感覺身子比之前要差了不少,精力遠沒有以前旺盛。
“那幾個賤奴才本宮已經收拾了,時間過得太久了,下毒這事兒查起來不易。不過,這下毒之人必須得揪出來,否則他們能害你一次,也能害你第二次。”
太后說起這事兒,就恨得牙癢癢。若按照她的意思,隨便找個什麽緣由,將那些個礙眼的東西一個一個鏟除了,省得整日提心吊膽,還得提防這個,提防那個。
自古以來,新帝登基,便是清算的時候。
“兒,母后知道你心善。可你要記得,有些人,不管你對他如何心軟,他都不會領情。一逮著機會,就會撲上來咬你一口。”
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背,望著皇上的雙眼中滿是擔憂,接著又勸道:“兒!是時候了,不該再留著他們了。”
皇上抬眼看向太后,“母后,您還沒看出來嗎?晚了,已經晚了!”
接著皇上將頭靠在迎枕上,他微闔雙目,其實他也是悔不當初的。顏面算什麽?為何他先前要這般在乎?
若是當初父皇問他對老三的處置,他沒有顧全顏面,讓老三從這世上消失,他現在就不會這麽被動。
若是當初他沒對其他兄弟手下留情,將他們一一鏟除,現在他怎會受“若隱”的威脅?
“怎會晚?只要你能狠得下心,他們還能逃過你的手掌心?你是帝王,天下之主,這世上還有誰能尊貴得過你?兒,母后相信你!”
太后心疼地摸了一把皇上的黑發,她的兒是嫡子,本就應該是太子的最佳人選。可誰叫她不得皇上喜歡?生生連累了兒。
“母后,如今他們羽翼已豐,要對付他們,怕是不易了。或許一逼迫,他們就如趙顯一般,與朕徹底撕破臉皮。屆時他們一起對付朕,朕又該如何應付?這事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來。”
皇上歎了一聲,他此刻隻覺得十分疲憊。
“可如今的處境不允許你一步一步來,兒!趙顯已經開始攻陷邊關的城池,若是咱們再不動手,讓趙顯再繼續下去,咱們製不住他該如何?”
太后急得抓住了皇上的手,趙顯是大患,若是不趁著趙顯還未完全成長起來將其鏟除,或許就真來不及了。
“所以朕的那封聖旨,就是為了對付趙顯。如今放眼朝中,能對付趙顯的,除了野心勃勃的那幾個,或許也只有他了吧?母后,朕希望您能拋開對他的偏見,因為現在咱們只能指望他了。其他人朕都信不過,朕能信的只有他。”
皇上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太后,他不想因為太后對顧誠玉的偏見,將顧誠玉越推越遠。
這幾日他身子不適,一直纏綿病榻,這才有時間好好琢磨日後的打算。
他反思之前自己對顧誠玉的態度,突然發現顧誠玉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明。就拿父皇在世時顧誠玉的表現說起,現在顧誠玉的態度遠不如先前積極。
當時父皇扶持顧誠玉,雖然有想與夏清分庭抗禮的意思。但父皇從來沒懷疑過顧誠玉的能力,並且在派遣差事之後,給予了顧誠玉絕對的信任。
所以他比起父皇來,在統禦人才上,還是差得遠了。
顧誠玉對他疏淡,應該是因為對他的不信任。或許之前自己常常聽信朝中其他人的讒言,這才讓顧誠玉對自己產生了隔閡。
他現在想來還真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先前對顧誠玉如此不上心,可他知道老四他們對顧誠玉是絕對看重的。若是他們私下招攬顧誠玉,顧誠玉與他們結成了同盟,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太后沉默了半晌,才道:“兒,顧誠玉確實是個有能耐之人。可本宮看他年紀輕輕,卻老謀深算,著實不好掌控。你又怎知他不會背叛你?本宮看出他表面清風朗月,內心卻對權勢極為看重。”
太后對顧誠玉的印象著實不太好,她總覺得這個少年心思太重,怕兒降不住他。
“母后,咱們如今還有其他選擇嗎?縱觀朝中,還有誰能比得過他?他是個重情義之人,只要你真心相待,必不會負你。或許他不是那等隻注重匡扶正義的衛道士,但他絕對是會為了在乎之人兩肋插刀的忠義之士。當初他選擇了朕,只要朕不過分,他便不會輕易改變初衷。”
這是他這幾日苦思冥想之後,得出的結論。
“兒!母后知你艱難,若是你父皇......”太后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她只是心疼她的兒。
“母后,您常說父皇是個性情果決之人,而兒臣卻像你,容易心軟,常常優柔寡斷。可兒臣卻覺得父皇與兒臣的性情其實有許多相同之處。 難道父皇不優柔寡斷嗎?若不是他優柔寡斷,給了咱們這些皇子希望,朝廷又怎會是如今的局面?”
說起這個,皇上還是有些埋怨的。父皇仙逝,留下了個大大的爛攤子。
“你父皇這麽做,還不是因為忘不了那個賤人?”說到先帝,太后的情緒便激動起來。
“你以為你父皇為何遲遲不選太子?還不是因為那賤人的兒子身中胎毒?他等了這麽多年,就是在等老四痊愈。只可惜老四自己身子不爭氣,你父皇就是想了也是白想。這些年宮中的名貴藥材,奇珍異寶,他往老四那兒送了多少?”
皇上望著臉色猙獰的太后,頓時半晌無語。
看來母后對當年之事還是耿耿於懷,或許那女子一直是母后心中的傷口,一戳就會流血,永遠不會痊愈。
那女子他小時候也是見過的,雖說現在想來容貌已經模糊了,但還記得那是個溫柔貌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