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拿著油燈進了正屋,兩盞油燈下,這才覺得屋子裡亮了些。
顧誠禮他們將小賊扔在地上,顧老爹看著眼前蒙著黑布的男人,覺得有些眼熟。再想起,剛才男人發出的喊聲,越發覺得,這就是個認識的人。
這大半夜的,家裡遭了賊,大家可沒那好耐性。顧誠義上前,一把扯掉了男人臉上的黑布,小賊見臉上沒了遮擋,立刻慌張地將頭低了下來。
可是就在剛才小賊低頭的一瞬間,就已經足夠大家看清楚他是誰了。
顧老爹驚訝地叫道:“怎是你?”
顧誠義是離得最近的人,當然也看清楚了此人是誰。
“余癱子!是你?”顧誠義見了真面目之後,大吃一驚。
余癱子見大家都看見了他的臉,也不再躲躲藏藏的了。
余癱子抬起了臉,顧誠玉只見余癱子嘴角邊有一塊醒目的大痦子。抽了抽嘴角,這麽明顯的標志,就是想不認識都難啊!
原來余癱子就住在上嶺村的村西頭,家裡只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娘和一個妹子。余癱子都二十多歲了,也沒娶著個媳婦兒。一是臉上的大痦子,著實不討姑娘家的喜歡二是余家窮,出不起像樣的彩禮。
余癱子老娘的眼睛是有一次在山上扒茅草,回去當柴燒,結果回去的時候,腳下沒當心被樹根絆倒,一下子從山上滾了下來。滾下來的時候正好被樹樁子戳中了眼睛,當時的血流了老多,這一戳,眼睛肯定就看不見了。
余癱子的爹死得早,家裡只有三畝地,余癱子又不肯好好做活,老娘的眼睛看不見,妹妹當時又還所以地裡都是每年都荒廢得多,田地不好好打理,當然不會長出多少糧食來,交了賦稅,也就所剩無幾了。
村裡人給取名叫余癱子也是因為他懶,頭幾年整日躺著,家裡萬事不管,讓個十來歲的妹子忙裡忙外,比村兒裡的大懶還不如。
如今,這兩年倒是好些了,據說對老娘也是挺孝順的。顧誠玉猜想,這裡面肯定又是一個浪子回頭的故事。只不過眼下,也不知這余瞎子怎又做出這種事來?顧誠玉料想是一定是被徭役逼急了,畢竟他走了,家裡只剩下老娘和妹子,這日子又該怎過?
“哎!還真是你個余癱子?你個殺千刀的,竟然還敢跑到我家來偷銀子?這大半夜的,還讓咱家不消停。哼!老頭子,這樣的賊子就英國要送官。”呂氏半夜被攪了好夢,當然心氣不順,更何況余癱子是來偷銀子的,當然也沒個好話了。家裡的銀子可是她的命根子呐!
“叔、嬸兒?被抓住我也認了,我只是求你們不要把我送官。我也是沒了活路了,明兒上頭就有官差下來了,我家又湊不上銀子,只能”余癱子一聽要將他送官,這才急了。
其實想想,他也是背啊!這可是他第一次做賊,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他又何至於如此?這下好了,被抓住了,要是送了官,可如何是好?
“余咳!余林!”顧老爹想喊余癱子,可是轉而一想,這麽喊人家的外號也不妥。
“你家的難處,叔是知道的!可是這可不能成為你做賊的理由,誰家沒個難處?誰家又能湊上這麽多銀子?那怎沒見人家也出來偷?可見這不是沒銀子的問題,這是品行的問題。不錯,咱家前段時日是得了些銀子,可是也花的七七了。”顧老爹對這余癱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叔!我知道你說的都對,我也知道自個兒錯了,我就是鬼迷了心竅了。叔!你放我一碼吧!別將我送官,我家裡還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娘和一個妹子,我若是進了牢房,那我那可憐的老娘和妹子怎整?”余癱子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似是想跪起來。
可是很快,就被顧誠義壓著身子不讓動。
余癱子被壓著就有些垂頭喪氣,其實服徭役和進牢房也差不遠了,兩者都會差點送了命,大衍朝偷盜的刑罰可是極為嚴重的,在公堂上,就先要打上十大板子。可別小看這十大板,那些官差能打得你皮開肉綻,若是不及時醫治,也是有性命危險的。
這麽一想,也無精打采起來。算了,反正不是進牢房,就是服徭役,兩者也沒差了。
“爹!可不能就這麽放過他,不然,他下次還來怎辦?”顧誠義可不想就這麽放過余癱子。
“叔!我這哪還有下次啊?就是你們不將我送官,明日就要將我的名字報上去服徭役了,有沒有命回來,還不知道。就是僥幸回來了,哪還用得著再做這種事?”余癱子自嘲地笑了笑,說道。
“爹!我看這余癱子也是沒辦法了,不如,咱不要將他送官吧?也是怪可憐的!”顧誠禮見余癱子這副模樣,也覺得他有些可憐。
顧老爹本來見余癱子還有幾分孝心,就不想將其送官了。可是,要讓他就這麽放了他,他還有些不甘心。要是日後,其他人也學余癱子似的,大半夜的上顧家溜一圈兒, 那他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所以懲罰那是必須的。
大家見顧老爹沉默,也都看著他,等他拿主意。
顧誠玉看了余癱子兩眼,見其也不像是奸猾之人,心裡就有了個主意。不過,這個事還要待會兒沒人的時候再說。
顧老爹想了想,人雖是他們家逮著的,可是這事兒,他們家也不能亂來,不如將人先關進柴房,等天亮了,請了裡正來,再做處置。
“老大,你和老二兩人將余林先關進柴屋,這事兒要等明兒天亮了,請了裡正來處理。”顧老爹對著兩人如是吩咐道。
接著又見老三和老四兩人迷瞪著雙眼,都快睡著了,就叫兩人先回屋子睡了。
“小寶!還不快睡你明兒還早起去,今兒都耽擱了這麽久。唉!事兒真是一樁連著一樁,沒個完了。想睡個踏實覺也沒個消停。”呂氏等人走後,就上了炕,期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也困得不行了,腦子有些迷糊,總覺得還有啥事兒沒想起來說,可是這會兒,她隻想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