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曹操得知長子曹昂被害的消息後,一連數日沒有處理軍中事務。
就連他一向對之恭敬有加的荀彧求見,曹操都沒給他面子,令軍士把他擋在了外面。
昨天,軍中庖官見曹操數日食不甘味,於是做好美食獻上。沒想到卻惹得曹操大怒。
曹操一躍而起,拔劍就將那庖官刺死,他恨聲喝到:“吾長子被害,汝卻要做這些美食慶賀一番耶?”
眾將官見曹操如此喜怒無常,盡皆不敢入見。
而此時,曹操的心情已經有所平複,而且他竟然還在那裡笑。他在笑獻帝的自作聰明,笑荀彧對自己的不了解,還有嘲笑自己…
“哼哼”曹操帶著哭音的笑了一聲,然後自言自語的念了句:“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這是曹操的志向,也是他的理想。但此時曹操覺得,這句話是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自己的長子曹昂,用他的性命讓自己認清了這個事實。天下人的心,用仁慈是不能捂熱的。
這一刻,這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流下了幾天來的第一滴眼淚。流下這眼淚,卻不僅僅是為了長子的死亡,還有自己理想的滅亡。
有一點除了郭奉孝,恐怕沒有人知道。曹操這麽尊重荀彧,是因為他們心底有同樣的堅持——自己是一個漢臣。
此刻曹操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他悲哀的想到“如果不是我,如今天下稱王、稱帝者不知會有幾人。那董承是董卓女婿的部曲,楊奉是黃巾余孽,為何偏偏說我就是奸臣?若是我現在交出權柄,誰敢保證當今天子,不會與其父靈帝一樣昏庸?他守得住著漢家的江山嗎?”
曹操滿含淚水的低聲念叨:“周公,你可曾和我這般失去長子?為人臣者如斯,何其悲乎!”
剛聽說長子被害的消息,曹操產生過廢了獻帝,再立新君的想法。但他隨即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威震四方,完全是因為打著奉天子的名號。如果行那廢立之事,則大義盡失,和那董卓無異了。而且,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自己的堅持也就沒了。
突然,曹操變得滿面猙獰,他下定了決心“若他日平定天下,一旦解除權柄,我必為他人所害。便是宗族老小,也在所難免矣。既然做不成周公,那就做周文王!我曹孟德,此生終究還是漢臣!”
平複了下心情,曹操洗乾淨了臉上的淚水,然後對著銅鏡照了照,沒有發現異樣之後。曹操中氣十足的對外面喝到:“來人!”
“喏!”
“招眾將官入衙,我要升帳議事!”
“喏!”那小校應聲而退。
不多時,眾官盡皆來到衙中,看到曹操風采依舊,他們都松了口氣。
曹操說道:“如今鄴城生變,我若再領大軍在此逗留,恐被有心人所趁。曹洪!”
“喏!”
“你領兵五萬在此故布疑陣。袁家小兒性情多疑,定不敢隨意來攻。”
“末將尊令!”曹洪說完應聲而退。
“大軍即刻起拔寨起營,其余人等皆隨我返回鄴城!”
眾官齊聲應諾!
荀彧看著曹操,他微微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又把那些勸解的話給咽了回去。
曹操權當什麽都沒有看見,就像他對待自己的那份堅持一樣。雖然他還在,但已經給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旬日內,曹操率大軍返回鄴城。
此時伏氏三族早已被夏侯惇拿住,盡皆下入獄中。曹操直接領三千兵卒,徑入皇宮而去。
獻帝和伏皇后,已經在外殿被看押了近十日,此時兩人正窩在殿角,凍得瑟瑟發抖。
忽然,
外面大量的腳步聲,踢碎了這裡的平靜。獻帝好像知道將要大難臨頭,不禁抖得更加厲害了。未幾,獻帝見到曹操帶劍進入外殿,直感到腦中嗡的一聲,接著就暈暈沉沉的好一會沒有緩過來。
“陛下!”曹操的一聲怒喝,嚇得獻帝一個激靈。
“伏完聚眾謀反,殺害臣之長子,陛下可知道否?”
獻帝臉色抽搐著說道:“朕…朕實在不知。”
曹操勃然變色,厲聲喝道:“那陛下這身打扮,和已經收拾好的印綬,又作何解釋?”
獻帝戰戰栗栗,不知如何作答。
曹操又看了一眼面無人色的伏皇后,厲聲叱罵道:“我誠心對待你等,為何殺我子嗣耶!今天若不殺你,久後我必為你等所害!”
言訖,便喝令左右,將伏皇后拖出去亂棒打死。
伏皇后聽後一顫,滿臉乞求的看著獻帝。
獻帝見她這樣,想起她之前那番熱血之語,心中哀傷悔恨不已。如果之前不受她那狂言所激,又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伏皇后被拖到門口,最後看看了獻帝一眼,好像在說“不能救我一命嗎?”
獻帝偏過頭去,流下了悔恨的眼淚,心裡對她說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到幾時!”
曹操看著獻帝,微微的眯了眯眼,然後沉聲說道:“來人!將她那兩個逆子鳩殺!”
“大將軍!”獻帝鼓起了最後所有的勇氣:“你就饒過朕那兩個孩子吧!”
曹操滿臉殺氣的說道:“饒過這兩個孽種, 等他們以後長大了,好為其母報仇耶?”說道這裡,他厲喝了一聲:“殺了!”
獻帝被曹操的氣勢所懾,立時癱坐在了那裡。
看著眼前這個窩囊廢,曹操恨不得一劍將他刺死,好替長子報仇。但想到大業,他生生的忍了下來。隨後他令人把獻帝身邊的宮人婢女盡皆處死,將伏完三族盡誅。
想到國不可無後,曹操本想把自己的長女許給獻帝。但因為她和曹昂一母所出,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改為把曹節立為皇后,等她長成之後就送入宮中。
數日後,曹操又假借朝廷詔令,撤除三公職位,恢復丞相一職。自此他又名義上將三公大權都握在了手中。
等鄴城的消息傳回平輿,劉備召關羽同眾謀士入府議事的時候,關羽的思想卻開起了小差“大哥這個大司馬的職位,就這麽讓老曹給整沒了?經過這次一鬧,漢室的威嚴徹底被掃到谷底了。自己的兒子被殺,還能將女兒嫁給罪魁禍首,曹操的心真大,不愧是能成大事的人。”
“報!”外面一聲高喝,讓關羽回過了神。
劉備讓外面的小校進來,問道:“是何出急報?”
“稟主公,孫權已經領十萬大軍,攻入了長沙。”
他這一說完,眾謀士盡皆松了口氣。
關羽暗忖“這次孫十萬可真夠墨跡的,一直等自己到了南昌,才磨磨蹭蹭的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