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漸漸遠去,眾人心裡一陣解氣。
郭圖剛剛在堂內狼狽逃竄,踢翻了數張幾案。劉備叫仆役進來重新收拾好,眾人才各自入座。
想到他竟然要以自己三歲的兒子為質。劉備余怒未消,伸手朝外指了指,說道:“郭圖也算當今智謀之士,現在怎麽會如此的不智!”
這時,左右奉上清茶。劉備也自覺有點失態,借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情。
自從關羽說茶葉能清神醒腦之後,眾謀士平日裡會客,就不常以溫酒當飲品了。劉備知道他們的愛好,也不再以酒招待眾人。
賈詡品了口茶,在那微苦的意境中陶醉了一會,才轉過頭說道:“郭圖把他的心計,都用在謀算自己的主公上面了。以至於他雖然在袁紹面前得寵,對天下大勢的把握反不如初。”
“唉!”劉備歎了口氣,說道:“經過這麽一鬧,袁尚自知沒有外援,更不敢與曹操相爭了。想用他牽製住曹操的策略,看來是又要落空了。”
話音未落,徐庶一邊擱下杯子,一邊笑著對他說:“主公勿憂。剛才雲長的那些話,不僅說破了郭圖原本的謀劃,也讓他知道了其中的利害。我料他為了保全富貴,並不會借此時機隱遁,而是力主袁尚跟曹操對抗到底。”
劉備聽徐庶說完,才回憶起剛才二弟的話語,稍微琢磨了下輕輕的點頭。
關羽手綽長髯,笑著對眾人說:“隻教郭圖知道其中的利害,可他沒有說辭讓袁尚心動,也是白費口舌。我們還得給他們壯壯膽。”
徐庶問道:“莫非是向郭圖以及那些袁尚的細作,誇耀我們的兵勢?”
關羽點點頭:“然也。”
陳宮飲了口熱茶,輕輕點頭“不錯”,也不知道是在說茶,還是在說他們剛才的言論。
他擱下杯子,繼續說道:“從今日郭圖的表現來看,這袁尚所對情報的掌握,實在是不堪入目。如今要讓他清楚我們的兵勢,明白曹操是因為顧忌主公起兵,才不敢輕易在北方決戰。知道我們隨時都有可能出兵攻入兗州,袁尚才會有和曹操決戰的勇氣。”
劉備聽了心中歡喜,端起杯子來向眾人勸飲。
關羽看著大哥不倫不類的樣子,尋思著“看來以後還得編出套喝茶的規矩來。”
想到這裡看了眼司馬徽,發現他竟然似有同感的跟自己點了點頭。
飲完後,劉備向陳宮問道:“公台,此次荊南四郡一共撤到江夏多少兵馬?”
陳宮如數家珍的講出:“此次撤到江夏的大軍,共計十八萬余眾。其中長沙有七萬兵馬,零陵兵馬六萬,桂陽大戰之後還剩三萬余人,武陵也有兩萬多人。”
一聽有這麽多人,關羽既喜也憂。
只見劉備皺眉道:“這麽多的大軍,如果一直這麽供養著,也是個不小的負擔。”
陳宮接著說道:“以在下之見,不如趁此機會將這些兵卒納入四衛之中。”
“可這四郡的太守…”
見劉備遲疑,陳宮繼續說道:“可以讓他們來平輿,繼續做這四郡的太守,領他們的俸祿。其實這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一個機會。如果真有治理一方的才能,主公又怎會讓他埋沒?”
眾謀士聽了陳宮的話,都感同身受的點點頭。
關羽心裡一合計,恐怕只有張懌這個官二代不同意了。而長沙的兵馬,早已被廖化控制在了手中。其他三郡也並不一心,就算有人想趁機造反,也不一定會得到響應。
思索了一陣之後,關羽向劉備進言:“大哥,不如派興霸領三千兵馬,先去江夏幫助他們統兵,
試探下這些人的態度。然後再選擇合適的時機,把他們調回平輿。”“二弟之言在理。”劉備點了點頭,然後端起不太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關羽低聲咕囔了句:“牛嚼牡丹。”
坐在上首的司馬徽聽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喝完後,劉備吩咐左右往杯裡續水,這可不是紅茶,而是類似炒製綠茶方式製作出來的。
關羽止住那個仆役,說道:“這茶葉衝泡三次過後,就不宜再泡了。”
劉備一聽還有這講究,於是令左右幫眾人更換新茶。
這時,司馬徽歎了口氣:“可惜了南陽那棵長成的茶樹,都種了十幾年了…”
這話說的徐庶莫名其妙,他可是常常住在司馬徽的莊子裡。雖然見他種菜,卻從沒見過什麽茶樹。
一看徐庶的表情,關羽就明白了,這是水鏡先生在暗示大哥,想讓他取南陽呢。
司馬徽這一提起,關羽心裡就活泛起來。
南陽郡拱衛京畿,為天下經濟中心。乃是當今天下第一大郡。長沙、桂陽、零陵三郡加起來,人口才能與之相比。
更難得的是,此地在豫州正西,和汝南、潁川緊鄰,並無天險阻隔。而北面被潁川扼住了交通要道,南陽和司隸等地,僅有武關可以通過。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除了大哥劉備之外,孫權、曹操無論誰得了這裡都是守不住。
關羽尋思了一會之後,期待的看著大哥。
而劉備像是沒有聽懂一般,看了看天色笑道:“時候已經不短了,得抓緊準備筵席,我要與眾位先生共飲。”
說完後正好左右將茶水奉上,劉備借此含混了過去。
見到大哥這般,關羽怎麽又不知道劉備的心思?
關羽心中一歎,想到劉備一涉及到宗室身上,就處事拖拖拉拉起來。就連手下之人,只要他姓劉就會提拔一番。 如此看顧這些人,又能得到什麽好處?這時間還沒多久,就把劉表企圖截殺他們兄弟的事,選擇性的忘了個一乾二淨。對劉表又心慈手軟起來…
憤憤不平的想了會,關羽偏過頭去對司馬徽使眼色,想讓讓他勸諫大哥一番。
司馬徽笑著對關羽壓了壓手,示意稍安勿躁,以後再慢慢謀劃也不遲。
卻說郭圖自被趕出府衙之後,陳宮就安排了一些細作潛伏到他左右。然後總是‘不經意’間向他透露江淮的消息。
聽聞這些消息之後,郭圖也不急著回冀州了,而是親自留在江淮打探。
不久之後郭圖才知道,定是袁尚小兒眼裡只有曹操,小覷了天下英雄。所以他並未向其他地方派出多少細作,以致對現在的天下大勢,有一些模糊了。
了解這些情況之後,郭圖心中暗恨。掌握的消息不對等,還讓人怎麽出謀劃策?他想到自己在劉備那裡的表現,現在更是無地自容。
郭圖想好了說辭,就啟程返回河間。當然,這次受辱之事,他絕對沒臉說出來的。
等袁尚見郭圖獨自回來,就明白他沒遊說成功。想到郭圖可能讓自己失了面子,袁尚立時就拉下臉來。
郭圖見此,心中暗罵一聲,說道:“並非在下辦事不利,而是另有原因。”
袁尚強忍怒火,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郭圖將自己探聽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講述給袁尚。末了還反問了一句:“有強國向弱國派遣質子者乎?”
袁尚沒心思和他耍嘴皮子,趕緊加派細作,前往平輿打探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