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知道葉小曼的意思，既然妮妮是屍母的女兒，那她的記憶力很可能有關於屍母的線索，一旦知道了這些，動起手來就心裡有數了。

　而且這妮妮雖然看上去只有六七歲小孩的心智，但卻是鬼首修為，如果剛才所說都是真的，那說不定還能當個幫手。

　但是鬼魂可不像僵屍那樣都是弱智，所謂鬼蜮伎倆，就證明了鬼魂的狡猾，萬一這個妮妮是故意裝天真騙人的，關鍵時刻反水，那才真是要了命了。

　而想要確定這一點，搜魂術是最好的選擇了，在搜魂術下，所有的過往都會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施術者眼前，根本隱藏不了。

　不過這小女孩畢竟是鬼首修為，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話，張誠的搜魂術也沒法施展。

　不過妮妮聽了葉小曼的話，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點點頭，“大姐姐說的對，哥哥你看我的記憶吧，別把我媽媽搞錯了。”

　“好……”張誠猶豫了一下，右手按在妮妮的頭頂，施展了搜魂術。

　鬼力一探，張誠就發現妮妮體內的情況並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一樣。

　宮裝鬼首是他見過的第一個鬼首，之後就是一瘦一胖兩個陰差，在這三人面前，自己完全連抵抗都做不到，而且站在他們面前，都能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威壓。

　但是妮妮卻不一樣，體內的鬼力雖然龐大，的確是鬼首水平，但是卻顯得有些駁雜，遠遠不如自己的精純。

　以這樣的鬼力施展鬼術，威力也大不到哪去，估計比自己還不如。

　由此可見，雖然都是鬼首，但是人為製造的跟自然修煉的，真是有天壤之別。

　按張誠的判斷，如果真的動起手來，妮妮憑借龐大的鬼力總量或許能磨死自己，但是若要論上手段和戰鬥經驗，他絕對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內取得勝利。

　有了這一判斷，張誠也稍稍放下了心，一心一意的施展搜魂術。

　而讓他意外的是，妮妮好像對他完全沒有任何防備，所有的鬼力都收縮在了一起，將三魂七魄暴露在搜魂術之下，如果張誠想的話，只需要鬼力一絞，瞬間就能讓這小女孩魂飛魄散。

　初次見面，居然就完全相信自己，看來還真是小孩子心性，張誠不免又對妮妮的話信了幾分。

　隨著搜魂術生效，妮妮的記憶也像潮水般湧進了張誠的腦海裡。

　張誠神識一動，也開始用心觀察，記憶的開始的畫面是一副恬靜的鄉村景象。

　妮妮看上去只有兩三歲，跟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這女人應該就是她的母親，也就是現在的屍母……

　張誠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女人完全不像普通的鄉村婦女，長相溫婉可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那時候的生活雖然窮，但是在妮妮的記憶裡卻充滿了快樂，但是好景不長，有一天突然槍聲響起，一群凶神惡煞的日本兵衝進了妮妮的村莊，平靜的生活瞬間破碎。

　日本兵先是將村莊搜刮一空，然後將所有人都趕到村口，男人直接殺死，女人則被日本兵拖進了屋裡……

　十幾個跟妮妮一樣大的孩子聚在一起，嚇得瑟瑟發抖，眼神中滿是恐懼。

　“媽媽！”當看到幾個獰笑的日本兵將自己母親拖走的時候，妮妮哭喊著衝了上去，卻被一隻軍用皮靴一腳踢飛……

　看到這裡，張誠的心裡也十分難受，不想再看這些讓人不舒服的畫面，直接將記憶加速。

　記憶停下之後，周圍的場景變成了一個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一模一樣的門，許多日本軍人來回走動，有不少身上還穿著一身白大褂。

　張誠只是看了一眼，就發現正是老宿舍樓的模樣，這裡應該就是幾十年前所謂的陸軍醫院。

　隨著一陣哭喊聲，七八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被扔進了一個房間，然後一個小孩也被關了進去，這就是妮妮。

　房間跟現在一樣，陰暗、潮濕，狹窄的窗戶上還鑲著手指粗細的鋼筋，房間裡空蕩蕩的，地上鋪著一些潮濕的稻草，牆角裡有異個糞桶，因為不通風，房間裡充滿了霉臭和糞便的味道，熏人欲嘔。

　這些女人一被關進去，就像受驚的野獸一樣蜷縮到牆角，抱住自己的膝蓋不停發抖。

　而妮妮的母親則抱著妮妮坐到一邊，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柔聲安慰著自己的女兒。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從她們進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只是每天傍晚時分會有人送來少的可憐的一點食物和水。

　即使每一次大人們都會把一部分食物分給妮妮，但是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黑饃又有什麽營養，妮妮很快就餓得骨瘦如柴。

　而妮妮的媽媽，那個原本溫婉可人的女人，此時也是兩頰深陷，顴骨突出，眼中都沒有了神采，看上去身體狀況已經差到了極點。

　妮妮為了讓自己不覺得餓，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趴在媽媽的懷裡睡覺，而她媽媽則會低垂著頭，輕輕撫摸著她枯黃的頭髮，斷斷續續的哼著一首不知名的童謠。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母親的臉上才會沒有悲傷，妮妮的嘴角也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看到這些畫面，張誠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疼，但是他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在妮妮的記憶中，自己只是一個觀眾而已，已經發生過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這些人被抓進來的時候都受過折磨，身上留下了不少傷口，關在這種地方，又沒有經過治療，傷口很快就開始感染。

　許多人的腿腳上的肌肉開始壞死，有些甚至已經生蛆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每天只能靠牆坐著，連挪動一下都不行。

　而妮妮的小腳上也長出了不少膿瘡，走一步就鑽心的疼。

　但是每到放飯的時候，她還是會飛快的跑到門前，撿起那些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黑饃，然後遞到每一個人的手中。

　每次妮妮都是最後才拿起自己的黑饃，走到牆角，用出全身的力氣掰下一點，然後在水裡泡軟，喂到媽媽的嘴邊。

　而妮妮的母親每次都是微笑著搖搖頭，將泡軟的黑饃塞進妮妮的嘴裡，表示自己不餓。

　她知道自己沒法活著出去了，所以她想把生的希望留給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