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月亮很大，像一個銀白色的圓盤子掛在樹上，白天青蔥碧綠的樹到了晚上仿如一隻隻凶猛的妖魔，群魔亂舞嚇死人。

然而趕路的人卻顧不得這麽多，總有些比恐懼更重要的東西。

比如，錢。

蜿蜒的小路上，一個背著旅行包的年輕男人行色匆匆走著。

身後，是早已陷入沉睡中的山村。

牛小子一路疾行，盡頭的公路上早已有一輛很舊的麵包車在等著，他徑直拉開車門，就跳了上去，車子很快開走。

消失在夜色中。

很安靜。

除了牛小子，車裡還有另外幾個人，但此刻並沒有人說話。

閉目養神。

車頂上，一個穿著粉紅色裙子的厚劉海小女孩正迎風微笑。

大概兩個小時後，麵包車在縣城停下，牛小子背著行李去售票廳取了票，在候車廳打了一會兒盹，就踏上了火車。

火車上人很多，許多小孩子在過道打鬧嬉戲，牛小子好不容易才擠到自己的座位上，算起來這段時間正好放暑假，有不少年輕的母親會帶著孩子去跟在遠方打工的男人團聚。

沒什麽奇怪的。

只不過，這些母親真的太年輕了，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樣子，可身邊的小孩看上去至少都有三四歲，有的甚至七八歲。

得多早生孩子。

為了趕上火車，牛小子半夜就起床了，星夜趕路，很疲憊。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風景飛快的後退，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閉合。

思如站在牛小子的座位前，她旁邊站著一個十分白嫩可愛的小姑娘，眼睛圓溜溜的又黑又亮像極了清涼可口的黑葡萄，一張小嘴紅潤得像顆櫻桃，甜甜的笑著，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姐姐，我問他要，他會給嗎?”小女孩一臉純真的看著她。

思如微笑，“會的。”

“嗯。”

牛小子是被冷醒的，他條件反射的裹了裹衣服，卻反應過來這是夏天。艱難的睜開眼睛，才發現窗外一片漆黑了。

他一覺睡了這麽久?

牛小子皺著眉按了按腦門，頭有點疼，嗓子乾乾的，他正準備從背包裡掏出杯子去車廂連接處接點開水喝，就看到座位旁站著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女孩，正仰著臉看他。

目光很純真。

牛小子隻一眼就能確定這小女孩很健康，內髒器官運行優良。

一愣。

呃?

不小心就犯了職業病。

“小妹妹，能不能讓一讓，叔叔要出去一下。”他皺眉說道。

“哦。”

雖然這樣，但小女孩並沒有讓開，她懷裡抱著一個帶著禮帽的洋娃娃，半米高，穿著大紅色的蓬蓬裙跟小皮靴子。

“叔叔。”

聲音十分的清脆鮮嫩，像雨後剛剛冒出來就剝掉的筍尖兒。

齁嫩。

“你能不能還給我?”

牛小子:……

啥?

他覺得腦子有點短路，但還是耐心的問道，“小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還什麽?

根本就不認識這個抱著洋娃娃的小女孩，低頭看了眼座位下，並沒有發現什麽球之類的玩具。很乾淨，一絲灰塵都沒有。

“還給我。”

小女孩很固執的看著他。

牛小子有點煩，聲音已經透著幾分不耐了，“我不認識你。”

走開。

“還給我。”

小女孩堵在座位邊，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突然間瞪得老大。

牛小子卻沒注意到，他朝四周看了看，大聲喊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帶出來也不知道管管，真是沒有教養。”

但並沒有人回答他。

車廂裡都在各做各的，很吵鬧，他的聲音直接就被淹沒了。

牛小子深吸一口氣，表情已經冷了，看來又是個驕縱的熊孩子。

要說這世界上什麽最討厭，莫過於熊父母了。熊孩子還有改正的機會，但性格跟世界觀已經形成的熊父母就沒有了。

定型了。

小女孩還在很固執的看著他，牛小子很煩，用手把她推開，就走了。小女孩措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洋娃娃掉在一邊，用黑色石頭做成的眼珠子突然轉了兩下，抿著小嘴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不過瞬間，小女孩的身影就消失了。

牛小子喝了水，才回到座位上就覺得有點想上廁所，起身。

在他轉身去廁所的時候，沒看到，身後一整節車廂裡的人都停下了動作，全部扭過頭，臉上慢慢的浮出一抹詭笑。

牛小子突然打了個冷顫。

他關上門，正準備解開褲子，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像被人注視著。

呃?

一低頭就看到一個睜著大眼趴在地上的小男孩正仰視著他。

“叔叔。”

小男孩咧開嘴笑，“你能不能把東西還給我?還給我呀！”

牛小子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他一腳踹開地上的小男孩，想打開門跑，卻發現門已經從外面鎖死了，出不去了。

他用力的拍打著門，大吼道，“開門呐，有沒有人在呀?”

可沒人應。

腿上一股寒意襲來，他低頭一看，一隻白嫩的小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腳踝。

“叔叔～還我～”

那小男孩慢慢的爬到他身上，突然伸出一隻手朝他腹部摸去。

牛小子根本動不了，心裡又驚又怕，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手摸進他的衣服裡，刺骨的寒冷，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冷過。

隻感到一陣疼痛。

“呼！”

牛小子從座位上猛的驚醒，他腦子懵了兩秒，一下子清醒過來，忙看向車廂裡，只見原本及得很滿的車廂空了下來。

很安靜。

正巧廣播響了起來，還有幾分鍾就到站了。

牛小子揉了揉眼睛，大概是中途在其他站停靠的時候下車了吧。沒想到他一上車就睡著了，居然一覺就睡到終點站。

還做了個夢。

只是，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

牛小子怎麽也想不起那小男孩摸到他衣服裡後又發生了什麽。

搖了搖頭，自嘲，不過是個夢，何必那麽在意。是他最近神經太緊繃了。

拿上包，在列車停穩後，就下了車。

“嘻嘻，拿到了。”

而原本已經空了的車廂一瞬間滿是人影，熙熙攘攘，吵吵鬧鬧。一個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手裡拿著一坨血淋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