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如很坦白,是個鬼。
本就受了刺激心存死意的妹紙一臉木,再打量一番面前的美麗女子,一襲顯古的白衣,頭髮不知用怎樣的手法梳成精致的樣式,跟這段時間很流行的民國劇有點像,珍珠黃金配飾點綴其間,眉毛很好看,並非是當下火熱的韓式大粗眉,而是有古典江南韻味的彎彎柳葉眉,明眸善睞,櫻桃小口一點朱。
美是真美。
渾身散發著小家碧玉的氣質。
梅佳玉想起一首詩,“……一個像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著思如,“我知道你是誰了。”
思如微笑,嗯,接受的挺快,如此就不需要她說乾口水來解釋了。
“你——”
“你其實是個相聲演員!”
思如:……
就見梅佳玉篤定的點頭,“沒錯。”
搖著手指,“我看過很多鬼片,鬼才不是長你這樣子的,很嚇人。”
你這麽美。
思如歎了口氣,“非得讓我露出真面目才信,我真的不想嚇你呀。”
解釋,嗯,想必也沒用。
她更喜歡用事實來說服,下一秒,破舊的屋子突然刮起一陣陰風,燈光忽明忽暗的,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有女人在幽怨的哭。
嗚嗚嗚~~
梅佳玉一愣,不經意看向思如,只見原本翩然若仙的相聲演員竟換了一身大紅的嫁衣,面色慘白,目光陰冷,秒變鬼新娘。
“啊啊啊啊!!!”
放聲尖叫。
鬼!
真的是鬼!
先前的事一下子就記起了。
難怪能突然出現在廁所,又在眨眼間把她送回家,因為,是鬼呀!
“你、你想幹什麽?”
梅佳玉臉發白,神情驚恐無比,“我、我家很窮,沒錢沒存款。”
真的!
根本打劫不到什麽東西!
摸著臉,“我、我長得也不好看,今天還被校霸摁在廁所裡了。”
很臭。
不管是劫色還是吃肉,都不能得到最好的體驗。
思如:……
事情仿佛在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但,她,打劫?
“姑娘你眼神不好吧,我——”她指著自己,“就算要打劫,也是香燭銀鉑,要你這凡人的東西,吃不能吃花不能花的,有屁用!”
“再說,你這家頭一貧如洗連老鼠都嫌棄,有什麽值得我惦記的。”
被一語道破現實,梅佳玉有點尬,她才想起鬼是不會用活人的東西的。
不過……
哭喪著臉,“你既然知道我家條件不好,還纏著我做什麽?”
思如:“叫姑祖祖。”
梅佳玉:“……”
思如飄到她身邊,高抬起下巴,“你曾祖父叫梅慶洪,嗯,也許是梅慶茂,或者梅慶城,還有個姑祖祖,不過想來你也不認識。”
沒錯。
梅青音還有個姐姐,叫梅青顏。
梅佳玉還沒從這漂亮女鬼居然知道她曾祖名字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猛聽到姑祖,下意識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那個姑祖。”
嗯。
梅家唯一一個移民去國外的後人。
很牛!
梅青顏比梅青音大了十歲,當初出生時家庭不好,又是女娃,就送了人,後來梅家發達,就找了回來,給了她養父母一大筆錢。
梅父梅母心存愧疚,在適齡時給她定了門親事,挑來選去,陪了大筆嫁妝,大女婿腦瓜子靈活,又有嶽父幫襯,很快創出片天地,後來戰亂,一家都遷去了國外,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梅佳玉心情複雜。
百多年前的老事,一個年輕女鬼怎麽會知道?只能說明一件事。
“你,真是我曾祖的妹妹?”
“可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沒投胎?”
“我曾祖呢?我爺爺奶奶呢?你見到他們了嗎?他們投胎了嗎?”
“你們怎沒保佑我跟爸爸?”
……
一連串的問話把思如都問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等梅佳玉終於問完,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疑惑的望著她,“姑祖?”
思如輕笑了聲。
“問這麽多,我就隻問你一句,逢年過節你祭拜他們了嗎?點過香燭燒過紙錢沒?去墳頭除過雜草沒?家裡,可有他們遺照?”
直接把梅佳玉問懵了。
“……沒。”
作為新時代的少年,現在誰還記得那些古老的節日,再說誰信有鬼。
真求神拜佛有用的話世界上還有窮人?
不光是她,她爸也沒燒過,活人都快吃不上飯了,還有心思管死掉的?
再說,城裡也不許燒紙錢。
緬懷緬懷就得了。
梅佳玉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思如搖頭,“你們心裡沒老人,他們自然不會保佑。”
“還怨恨。”
“陽間一包金銀錢鉑值幾個錢,如今地府鬼滿為患,投胎的名額都排到一百年以後了,想我們這種死得早還沒後門走的,根本輪不到。好歹手裡有點錢,鬼生也能過得舒心點,投胎這事,只有慢慢等。可連飯都吃不起,衣服破爛得比乞丐還不如,肯定要對後人生怨。連祖先都不保佑,你以為你們的日子會過得好嗎?”
“如今這樣,是活該!”
一報還一報唄。
只有更慘的。
不過,鬼神之事,本來就不可信。
梅佳玉一臉失望,“所以,我家一直這麽窮,是因為爺爺奶奶沒錢用?”
思如:“對嘍!”
梅佳玉:“……”
她曾想過很多種可能,時代因素、祖輩不給力、父親沒抓住機會,等等。
“那、那我現在給他們燒紙還來得及麽?”
祖宗不滿意,再努力也沒用。
思如抿唇,“你爸呢,給他打個電話,有些事,你一個小娃娃做不到主。”
梅佳玉有些為難,“爸爸在外地打工。”
要供她念書, 呃,貌似她可能沒書可念了。
爸爸一直都很努力,人也踏實,就是運氣不好,做點事情就不順。
天災啦,人禍啦,各種。
想到這,梅佳玉還很青澀稚嫩的臉龐變得堅定,不能一直這麽下去。
她拿出手機,點開僅有的幾個號碼中的一個。
鈴聲響了三下就被接通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還在喘著粗氣,“小玉呀,找爸爸有什麽事嗎?”
梅佳玉:……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似乎對方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繼續道,“生活費用完了吧,爸爸馬上去給你存。”
梅佳玉:“好。”
她錢確實是沒了。
早就被校霸們收刮乾淨。
相對無言,一陣尷尬後,對方就要說再見,梅佳玉忙喊住,“爸,你能不能回家一趟?”
正在工地上砌磚的梅爸爸:誒?回家?
梅佳玉深呼吸一口氣,“是、是這樣子,爺爺奶奶給我托夢了,罵我不孝,說我一年到頭也不去看看他們,他們墳頭上長滿了雜草……”
梅爸爸:……
“閨女,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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