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也知道我那房子很小，還又老又破了……”

　恩。

　打感情牌。

　秀花目露不忍，但拆遷款一事，她也做不了主，剛想安慰他幾句，就聽到一個不屑的聲音。

　大嗓門。

　洪亮的。

　“房子小怪誰！”

　思如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她一臉鄙視，走進來，眼角覷了李裕一眼，“誰讓你廢！”

　老大不努力，中年徒傷悲。

　秀花有些埋怨的說道，“老頭子，你說什麽呢。”

　真是。

　哪有當著孩子的面講這大實話的，多難聽，沒見小裕的臉色都變了嗎，再說在芙江立足，家裡也確實一點忙沒有幫上，就連當初帶孩子……如果她不惹老么媳婦生氣就好了。

　唉。

　紀娟娟當家庭主婦那幾年，家裡的負擔全部落到小裕的身上，她還什麽都要用最好的。

　能存下什麽錢來。

　思如反駁，“我說錯了嗎?”指著李裕說道，“他連一家三口都養不起，還有什麽臉訴苦。”

　“哼！”

　走到屋裡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李裕憤憤道，“是，你是養大了五個孩子，可那又怎樣，只不過把我們沒有養死罷了。但你養好了嗎?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到底需要什麽。”

　“再說，那時候的物價能跟現在比，能嗎！”

　他質問。

　那時候買套房子頂多萬把塊錢，如今隨便一套少說幾十萬，像在芙江市區，一百平的怎麽也得兩百萬，一般老百姓誰能買得起。

　呼出口氣。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我怎麽不明白！”

　思如毫不客氣的打斷他，似乎要在這個問題上死磕到底，“真正犯糊塗的是你才對。”

　“我?”

　李裕氣得不行。

　“不可理喻，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除了把我們養活，你還做了什麽，你說！”

　“是優渥的生活還是良好的教育，或者課外培訓……”

　“呵。”

　就聽到思如一聲冷笑，“原來你是在說這個。”

　“李裕拜托你搞清楚一點好不好，怎麽也是讀了大學的人，老子現在都懷疑你白讀了。”

　“我沒給你們什麽嗎?那你是天生地長吃風飲露長大的嗎?說這麽多，無非是埋怨老子沒錢，沒把一切給你準備好，沒讓你成為富二代。”

　“是，家裡很窮。”

　“可再窮也沒說讓你們輟學，你甚至上了大學。”

　“至於別的，如果李裕你腦子還在線的話應該知道四十年前的物價比不上現在，當然工資也一樣。”

　恩。

　當然，那時候也沒有培訓班補習班之類的。

　交通、教育、醫療、工作機會、通訊技術以及休閑娛樂都很落後，能吃飽已是不容易……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李老根生了五個孩子，他沒有拋棄一個，健康的養大，給每個兒子都結了婚，女兒也找了個好人家，他完成了身為父親的責任。

　沒有錯。

　即便是想給孩子們更好的生活，他能從土裡刨出來多少。

　思如很煩躁，“不過我承認是沒把你們教好。”

　李裕:……

　露出得意的笑。

　就見思如一臉嫌棄後悔的表情，“不然也不會養出來的兒女全特麽是不孝順的白眼狼了。”

　哼。

　只知道索取的那種。

　她狠狠皺了下眉頭，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秀花也回憶起從前。

　感歎道，“是啊，那時候真苦，小裕你不要怪你爸，他也很想給你們兄妹好的生活的。”

　“唉。”

　“那時候我要在家帶孩子，地裡的事情就全靠你爸，就兩個半人的田土，要養活這麽大一家子根本不可能，你爸就白天黑夜的去開荒，要開荒的土地都是最差的，長滿了茅草，土質又硬，泥土裡還混著許多的石頭，得一塊一塊的撿出來，開完荒後還要養上好幾年才能種莊稼……你說打工?去哪裡打?人生地不熟的，再說那會兒我們這裡還沒通鐵路呐。”

　對於這糟糕的父子關系，秀花也很苦惱。

　李裕並未被老母親的話打動，他撇了撇嘴，“那又怎麽樣，說到底還是各人沒本事。”

　連累了兒女。

　步入正題。

　“爸，我這次回來，是想問你借點錢的。”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你就沒出錢，現在我只是借，又不是不還，總不能我一家一輩子都窩在那小房子裡吧……反正這回你必須出點。”

　就逼。

　耍賴。

　思如很無語。

　雖然在農村裡是有父母給兒子買房建房的傳統，但李老根沒錢，他養大五個兒女，緊接著又養孫子孫女兒，哪裡還能剩下多少。

　恩。

　每年還要補貼面前這個滿嘴道理的不孝子。

　好心沒好報。

　真是夠了。

　把手一攤，“我沒錢。”

　“沒錢?！”

　李裕幾乎跳起來，“別想騙我，拆遷賠了那麽多。”

　思如嗤笑，“關你什麽事！那錢是賠給我跟老太婆養老的，你的戶口早就遷到芙江了，就是賠得再多也跟你這個外地人沒關系。”

　是。

　外地人。

　李裕覺得思如在嘲諷他。

　雙拳緊握，誰能想到二十年後他家會拆掉。

　“爸，我是你兒子！”

　思如淡淡的看他一眼，“所以我就該給你錢?”

　李裕:……

　難道不是嗎。

　就見一臉褶子皮的老頭子搖頭，“我沒那義務。”

　李裕失聲大叫，“爸，你非得讓我寒心是不是！”

　思如扭頭，“你寒心?”

　“那你怎麽不問問我跟你媽寒心不?”

　“算了，你在家住一晚上，明天就回去吧。”

　“以後沒什麽事就別回來了，我怕看見你，鬧心。”

　下逐客令。

　李裕很氣憤。

　心裡極度不甘。

　可天已經快黑了， 就是現在走，也沒有車了。

　晚飯是秀花做的。

　好歹兒子回來，雖然目的不純，她還是燉了隻雞，又炒了兩個素菜，再切了一碟開胃的泡菜。

　恩。

　李裕吃了不少。

　就像是李萌萌說的那樣，芙江根本買不到真正的土雞，即便去山上，那也是人工飼養的。

　吃飼料長大。

　農村的雞可是吃蟲子吃糧食喂大的。

　肉質都不一樣。

　雞湯裡有筍乾有蘑菇，很鮮美，李裕喝了兩大碗湯，一抹嘴巴，“媽，你明天殺幾隻雞，我帶回芙江去吃，還有那筍乾也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