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國現在別說是關心，大部分心思都撲在廖振平身上了，自從昨天偷窺到了他跟林冉的秘密，他就一直注意著廖家那邊的情況。

結果昨天下午沒有看到什麽不對，今天早上沒見著人，再看到廖振平，他居然騎著自行車逗小孩子玩。

許建國心裡細細的想著，還真有點摸不著頭腦，那兩人私底下倒騰豬肉的事情是肯定了，但是弄到什麽地方去賣的，他想不通。

因天氣太冷，馬路上的一大一小也沒有玩多久，後面廖振平跟林明輝各自回家，許建國也悻悻的走了。

“建國，建國……”

許家的院子裡，李麗紅看見男人回來了，本來有事要問他，結果叫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回應，最後上前去拍了一下許建國的肩膀才讓他回過神。

許建國腦子裡一直想著之前的事，被人拍醒了還很不悅，皺眉看著自家的女人，“幹啥?”

跟他說話呢，這人凶啥。

李麗紅擰了一下眉，“怎麽樣，可有借著錢了?”

錢錢錢，現在整紅山屯還會有人借錢給他嗎?

見許建國搖頭，李麗紅立即就露出了一臉苦像，“沒錢佳佳可怎麽辦啊，那個地方雖然是鎮上，但她沒地沒工作，平時吃棵菜都得花錢買，跟城裡差不多了……”

李麗紅還在叨叨嗦嗦，許建國聽見城裡兩個字腦子卻是轟了一下，如醍醐灌頂。

之前他還在想廖振平將肉弄到那裡去了，現在看來多半是城裡。

而且按情況來看，昨天那些肉估計已經出手，之前廖振平在大路上騎自行車是從城裡剛剛回來。

只是剛剛他沒有看到林冉，所以才沒有往那方面想，如今想想，廖振平能找林冉一起，不就是看在她在城裡待過麽。

許建國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詭異般的冷笑，昨天那些肉他們出手了，他沒抓著現形，雖然有些可惜，但肯定還有下一次。

廖家的院子裡，廖振平進門之後就將自行車推進旁邊的雜物房裡。

吳容英在堂屋裡的火盆旁選簸箕裡的豆子，看見兒子回來了，趕緊放下東西問他餓不餓，要不要煮兩個雞蛋給他。

廖振平中午吃過飯的，自然不餓，進屋裡烤火去了一下身上的寒氣，左右看了眼便問，“爸呢?”

現在外面冷，隊上已經沒什麽活了，他回屋裡居然不見他爸在。

“你爸去大隊上了。”

吳容英說完這話，有微微的歎息，廖振平直覺不對，正想問問大隊上是不是有事，院門推開，廖昌生手裡捏著煙杆剛好從外面回來。

“振平回來了，怎樣?可有買到合適的鞋?”不管心中是不是有事，廖昌生看見兒子還是笑問了他一聲。

接二連三的找借口，廖振平都不敢抬頭看他爸了，隻悶悶的回了一句，“還沒呢。”

要是之前廖昌生多半會追著問兩句，今天他心裡正愁著，也沒時間管兒子，回屋換了雙鞋，直接去壩上的辦公室了。

父親來去匆匆，廖振平也能感覺到有事，剛開始他在想是不是又得向大隊上借糧，可轉念一想又不太對，今天年收成還算不錯的，按道理不需要借糧過冬。

隔天，林冉還在被窩裡睡大覺，隊上的高音喇叭就響了，通知全體社員吃完早飯去大壩上面開會。

全體社員開會，也不知道是些啥事。

林冉打著哈欠在廚房門口洗臉，拿著新買的香皂先抹在手上，再細細在臉上搓了一遍，用溫水洗淨。

她這個樣子看得林敏直搖頭，昨天妹妹回來她也問了這塊香皂的事，知道是妹子用最後的一點私房錢買的她也無話可說，

只是很意外小冉的性子不光變了，如今人不大，還變得特別愛美，比那些正值談婚論嫁的大姑娘都講究。“姐，你光看著幹啥?也來洗洗。”

林冉倒掉手裡那盆髒水，見林敏站在旁邊，示意她用香皂洗臉。

林敏搖搖頭，就那麽一小塊東西，要是兩個人洗，幾下就沒了，她還是留給妹妹吧。

早飯後，許家惠帶著林冉去大壩上面開會。

今年紅山屯的收成還算不錯，原本想著會過一個安穩年，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那火還要是上半年收麥之時，六大隊下面的生產隊——胡家溝燒起來的火。

當時正值收麥，谷壩上堆滿了地裡收割回來還未處理的麥穗，結果被一把野火燒了大半，連壩上的生產隊辦公室都燒沒了。

六大隊下面五個生產隊，胡家溝離紅山屯最遠，出了這樣的事，紅山屯的人當時除了惋惜根本沒當一回事。誰知道這個寒冬，胡家溝的火會成為引子，讓大隊上伸手向紅山屯討債。

胡家溝向大隊借糧過冬，大隊上又將手伸向了紅山屯，討要這幾下累計欠下的糧債。

按理說有借有還本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奈何紅山屯地質不好種不出什麽精貴東西，年年都以粗糧裹腹，今年又拔出十來車紅薯還債，那還有剩余的糧食。

除了分到戶的，隊上的糧倉早空了。

所以廖昌生無奈，隻得招集全體社員，按之前借帳薄的數量，讓大家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湊一筆數交給大隊上解胡家溝的急。

整個紅山屯幾乎每家每戶都向隊上借過糧，有些困難戶還欠著隊上的錢，只是多和少的問題，這下要還債就代表全村人都要還債。

廖昌生在桌前舉著喇叭說得口乾舌燥，剛開始大家聽得一臉鎮驚，後面等他說完，下面瞬間炸開了鍋。

沒錢啊、沒糧啊、自家人都吃不飽了，那還拿得出東西來。

一時之間，哀嚎聲響遍了整個村莊。

廖昌生也是知道這個結果的，可他能有什麽辦法呢，當初你們餓肚子的時候大隊不是也出手借了糧了，現在掉轉過來怎麽就……

哎，隻怪太窮！

這個會議，從早上開到中午都沒有散，直到後面下雨了大家才各自回家。

大隊上給廖昌生下了死命令，廖昌生同樣也給社員放了狠話。

現在還債的按實數，後面還的按兩倍，以後直接在工分裡面扣，到時就沒糧分了。

這對那些上有老下有小，又沒多少勞動力的困難戶來說，無疑是一種逼迫。

這下子，大家不光怨天，連作為生產隊隊長的廖昌生也給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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