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在夜梟怪叫的森林肆意流淌。車窗外的樹葉仿佛都渡上了一片銀光。樹杈上的鬼鷹夫妻輪流瞌睡，也輪流看看遠處。白馬站在帳篷裡，不是甩尾驅趕一下蚊子。大巴車外面，小白和小黑擁著小黃，眼睛時有張合，偶爾還側頭聽聽什麽。老狗趴在大巴車下，警惕著周圍一切動靜。

透過車窗，可以見到大巴裡的椅子再次被拆掉了不少，裡面放了一張大床，累得出了好幾次汗的林跡抱著采茸卷縮在被窩裡，低聲細語說著關於堅貞愛情的故事。白素貞千年等許仙，牛郎織女一年見一次，傑克為了肉絲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

這時候講故事其實還是頗為麻煩的。主要是各種背景或者涉及到的神話或者科技元素不好講述，需要林跡另外解釋。就算采茸已經讀過幾十本林跡挑選的書籍，可是她的腦瓜還是不太理解那些並不存在的神話或者科技。

“大王，神國是什麽樣子的?”

在林跡解釋了何為蒸汽機，歐洲人又為何要乘船前往美洲之後，采茸喃喃問道。

這裡的神國自然就是指後世了。林跡的東西都來自後世，他自己有些忌諱提這個，因為他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的狀態，大家便一貫以神國稱之。久而久之，林跡雖然不怎麽提起後世的情況，但大家都慢慢猜到了那是一個龐大的體系。

林跡看看窗外明媚的月光，後世沒有這麽純淨的空氣，是很難見到這麽亮的月光的。

采茸基本上是這個世界上理解他最多的人，他忽然覺得和她談談這些未必是件壞事，於是寬泛說了起來:“那個地方有七十億人口。產生了至少讓我覺得眼花繚亂的成就……”

“多少?”隻這一句話便讓采茸吃驚了，“七十億?是千萬以後的那個億嗎?我們現在華夏的人口才多少，五十萬吧?那我們……”

采茸下意識要去算差距，又想起什麽，抓著林跡頗為緊張想逃出車裡去，甚至有些胡言亂語。

“穩住，穩住。我說的是那個地方的事情。我那個盒子裡沒有人。一個也沒有，所以沒什麽好擔心的。我那個盒子和那個地方的關系，大概就是一輛車，一個帳篷的樣子。所以，別擔心。”林跡安慰著采茸。

采茸確實是有些慌的。這個世界多了林跡這麽一個人，已經天翻地覆了，要是有七十億，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會怎麽樣。

被安撫住後，采茸還是有些執著:“七十億，那是多少?”

“粗略估算，現在我們地球上的人口是一千萬吧。當然，他們住的太分散了，就算我們出去找也未必能找到這麽多。你看，我們華夏現在不才五十萬人麽，佔的地方其實不小了。那個地方的五十萬人，你洪安縣大概就能住下了。有些地方住的密集一點，可能就住在不到朝林城大的地方，甚至更小……”

采茸長著嘴:“也就是說我們都能住在朝林城裡?”

“要是外面有人種地，大概差不多。”

采茸想象著那樣的畫面問道:“我們也能這樣麽?”

林跡道:“我現在做的，就是走這樣的道路。”

“我們沒有這麽多人呢。”

林跡道:“我倒是想了一下，如果我們能發展起來，我們未必需要這麽多的人口。雖然說在某種情況下說，越多的人口可以聚集越多的財富和智慧，但我覺得現在的情況下，我們應該不用這麽多人。”

現在華夏的發展和人類的發展歷程是不同的。

人類在自然的發展當中，需要進行大量的摸索，才可能在某些方面出現小小的突破。

以工業革命以後的觀點看來，科學技術無疑是第一生產力。但在出現這個認知之前，西方國家把科技稱為巫術。東方則把科技當成奇淫巧術，並不給與重視。

這個認知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幾千年。

就算是有了這個認識之後，人類依舊需要大量的實驗和摸索。才可能取得一個個科技成就。一些重大的科技成就，有可能需要整個國家甚至整個世界的集體投入，才可能出現突破。

但在林跡這裡，摸索是基本不存在的。或者說目標是明確的。

他知道各種基本的物理化學生物學的基本定律。有各種工業產品的樣品給大家臨摹。也知道未來的發展趨勢。

這就可以避免在發展過程裡走彎路，也就能夠減少不少不必要的投入。

而且，在目標明確的情況下，研究的周期也是可以大大縮減的。 比如說，美國的曼哈頓計劃，用了七年才造出原子彈。但中國在技術，設備等落後一大截的情況下，隻用了兩年片造出了原子彈。這裡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美國當時還需要摸索才知道原子彈是不是能造出來。而我們是知道原子彈是一定可以製造出來的。因為美國已經造出來了。

所以說，在林跡能夠引導的情況下，至少在完成工業革命之前，肯定是不需要後世那麽多人口的。

這也是林跡願意出讓一部分空間，維護生態環境的原因。

如果他的嘗試能夠獲得成功，或者人類會進入一個新的方向。

“我回去之後，大概就會著手準備大學，讓那些有經驗的去工匠去當教授。縣城都建立起中學來。讓聰明的孩子都去研究學問。都上大學。然後吧娶你，再之後就讓所有的孩子都上小學，讓他們至少讀上六年。等我們的人口什麽時候有二百萬……”

林跡隨口說著自己的計劃，采茸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天亮之後，露珠從樹葉上滴落，林跡細心伺候著難於行動自由的采茸梳洗。

此後幾日，兩人就在森林裡如漆似膠的膩歪著。也許是采茸在睡夢中聽到了林跡的承諾，此後幾天也表現得更加體服。只是她畏懼了林跡無休止的索求，建議林跡把那半棟木楞子房建完。

林跡體恤她是新婦，也從善如流。於是兩人加上兩頭雪怪，再拉上白馬做苦力，細心裝扮著這個小屋。

幾日以後房子建好，采茸還在屋子前灑了一把辣椒種子，不久他們便發現自己迎來了一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