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巫在秋收的第一天被刺激得發了癔症，一直瘋言瘋語，經過守栗好一番救治——就是直接打暈——才讓她睡下了。

她躺了兩日後終於恢復了精神，再來到屋外，看到所有的屋子前都掛滿了一片片金黃的玉米。林跡正指揮人在每個寨子裡挖地窖，用於貯存紅薯。

妲巫吃了一碗香甜的紅薯玉米粥，忍著被玉米的金光晃到的眩暈，找到林跡道:“虎蠻的會獵詔令下來了。”

林跡把妲巫請回屋裡，問道:“是怎麽說的?”

妲巫道:“所有部落出動一半男子，在下個月圓之前趕到。”

時間上來說幾乎沒什麽變化。但人數的增加卻是多了不少。之前這邊十幾個部落，才需要出動五十人而已。算起來連部落三成的男人都不到，現在忽然要出動一半男人，可見和疾鹿一戰，虎蠻確實傷亡慘重。

旁聽的商螺婦等人對視一眼，倒是暗暗慶幸。要是還在之前，部落出動一半男人去會獵，只怕部落都會垮掉，要說動那些男人太難了。如今這些人到了姬林，跟著啟子去會獵，都不用怕有去無回，也不用她們費心，還說能弄回肉食回來，這是何等幸運?

也不知道其他部落此時會是怎麽樣的淒慘模樣?她們心下嘀咕。

林跡道:“姬林本來就打算出動一半的男人去會獵，這個定然不會有什麽問題。我們會在之前到達遊妲，此後跟你們一起前往吧。”

“我們會在月圓前幾日出發，你們之前來便可以了。”妲巫沉吟一會，看看周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跡看出她是有話要說，要忌諱周圍人多口雜，寬慰道:“這些都是我姬林的人，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妲巫還是放低聲音道:“此事我和綠巧等人商議過了，覺得還是該提醒你一下。如今虎蠻新敗，虎伊兒也還沒有回來，這次會獵怕會比往日凶險不少。我和綠巧伏狼等人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去。”

虎蠻新敗，那便是人手少了。虎伊兒沒有回來，那就是說虎蠻還是處在缺鹽的狀態。這個時候虎蠻也近乎無理地提出讓一半的男人參與會獵，可見他們自己也對這次會獵沒有信心。林跡還在成長期，現在就身涉險地，一旦有什麽損傷，那是姬林以及遊妲無比沉痛的損失。

妲巫話一出口，周圍姬林的所有人都認同點頭。他們顯然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之前說的林跡帶領大家去會獵這樣的話，顯然要做些修改。

他們雖然知道林跡有諸多神奇本事，但他們同樣也知道林跡這個身體也是肉體凡胎，和同齡人比只是在中上而已。越親近的人越清楚這點。知道林跡也會在奔跑中被膈到腳，練習射箭的時候會傷到手指，吃急了也會燙嘴等等。

他們也怕這個萬一。

林跡一看情形不妙，咳嗽一聲道:“這次就因為比較艱難，所以我才要去。不敢說我能把虎蠻逆轉整個局勢，但我在那裡，至少可以減少我們的傷亡人數。這一點我不會更改，你們也不用勸。”

會獵這種大場面，後世哪怕電影裡也難於看到。林跡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而且他覺得，只要自己把獨輪車推廣出去，到時候人人都能從會獵獲得食物，那些動物只怕要不了幾年就會被消滅乾淨。這麽好的終結會獵的辦法，他自然也是要親自去推廣的。

最後便是，部落這麽些人丟出去，自己不去看著也放心不下。目前來說，誰也沒有指揮這麽多人的經驗，教給誰他都不放心。所以，他不能不去。

“虎伊兒還沒有回來?”林跡抓緊時間轉移話題，

也是心裡覺得擔憂。妲巫看到勸不動林跡，暗歎一聲道:“她是個勇敢的女子，便是虎阿蠻也期待著她回來，據說青姆也派人到了江水邊等她的回歸。上次我去虎蠻時，還不見她。怕是……”

林跡心裡湧起不祥的感覺，不過山長水遠，他此時也沒什麽辦法。他只能當虎伊兒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不再多想。

放下擔心，林跡對妲巫道:“要是這樣，虎蠻怕還會缺鹽，我們最近又弄了些鹽回來，希望妲巫幫忙送過去，希望可以對虎蠻有些幫助。另外，我們秋收的這些糧食，也想請妲巫幫我們送些給阿蠻和各位阿姆嘗嘗。”

這些小事，妲巫點頭應下。

正事聊完，妲巫目光炯炯看著門外路過的推紅薯的獨輪車，用意不言而喻。

“我們兩個是盟友，六筐肉一輛。”林跡咳嗽一聲道。交情歸交情，價格要分明。林跡做生意從不含糊。

妲巫滿是不滿看過來:你姬林現在完全不缺食物，還敢跟我們要這些?我剛才對你的關心就一點也不值錢了?

林跡揮手叫來一輛獨輪車，指著車軸道:“這是吉金做的，貴就貴在這裡。要是你不要這個部件，我可以給你用木做的。木頭做的只要兩筐肉，但木頭做的，只能推三四筐東西，還很容易壞。”

林跡六筐肉的價格也由此而來。一件青銅器都要五筐肉了，這獨輪車有這麽大一個銅軸， 賣便宜了是不是傻?

“要一拍手！不，要兩拍手！會獵後一起還你！”妲巫氣憤不已。反正前面的青銅器什麽的，已經欠了姬林幾百筐肉了，也不差這麽點了。

“肉必須要送到這裡來哦。”林跡不慌不忙。

妲巫沒有再多留。因為她在姬林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而且欠下姬林的幾百筐肉像是泰山一樣壓在她頭上。這回過來綠巧沒有跟隨，她這個時候也忽然明白綠巧為何不願意來了。

當然，她走的時候還是用一筐肉一筐糧食的價格，跟林跡換走了三四十筐的糧食回去當種子。林跡也盡盟友之責，告訴她這些東西該怎麽保存。最後還善意提醒了一下欠的肉的數量是414筐。

……

秋收持續了十天，收回來上百萬斤的紅薯和玉米，後面還有補種的幾百畝紅薯沒有收，林跡安排少數人，根據前種前收的原則，在雪前把它們都收上來就是了。

大姬也帶著上百人進入栗林去采了栗子回來。上一年，姬林上上下下，不過采回來三千斤左右的栗子。經過兩次除雜的栗子林沒有讓大姬失望，這回大姬用了一天就采了不止三千斤了。

這麽點栗子在百萬斤糧食面前一點也不算什麽，分出去給大家當零嘴也嫌少。不過大姬看著這些栗子，依舊比那些糧食要滿足很多。

林跡忍不住說給樹木也施點肥，還能長更好之後，大姬的目光變得更亮了。想必明年這些栗子樹能過得十分滋潤。

隨著秋收進入尾聲，天氣越來越冷，會獵也快到了出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