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公裡是個危險的距離，對林跡來說是，對胡嘯來說也是。

胡嘯因為內部的人心不齊，錯過了追擊林跡的機會，讓林跡安心睡了一夜，他的隊伍也得以養精蓄銳。天亮之後，胡嘯吸收經驗，將松散的營地往裡收縮，結果便在他們移動帳篷的功夫，林跡來了。

林跡帶人繞到了東面，順著陽光照射的角度發動了衝鋒。

營地的大部分人都在移動帳篷，措手不及，秩序混亂。大多數人想起昨日的情景，都不敢對敵，丟下帳篷便往營地中間跑去。少數人被組織起來迎敵，面對著林跡這些仿佛從陽光裡衝出來的騎兵，也先膽怯了三分，一觸即敗。

胡嘯見到殺來的林跡等人，咆哮著組織人手進行攔截。

林跡等人這麽早出現，昨天肯定是沒有走遠的。他們錯過了一次很好的機會。此時只能讓那些大頭目們出動人手拚命。

然而，他們中營地中間派出去的人手才衝出去一段，便被那些逃回來的人衝散了。等他們追到前面，林跡已經帶人從營地東南面劃了一刀，留下數十具屍體，踩爛不少帳篷，出營而去了。

營地中的大多數人仗著人多，跟在隊伍後面追。但是哪裡追得上?

林跡跑出營地不遠，甩開了後面的追兵，又掉過頭來，往營地的邊緣衝殺了一波。

那些反應慢些，還留在邊緣的人急忙像被攻擊的沙丁魚一樣往營地中間靠攏。林跡帶著人像一群鯊魚般對著聚攏的人群咬了一口，又從容衝出營地去。

這一下再次砍倒了幾十人，踩破劃破不少帳篷。就這兩下子，獵馬人已經死傷過百，卻連林跡的一根毛都沒有碰到。

胡嘯見到手下連對敵的勇氣都沒有，不停憤怒咆哮，又當場砍殺了幾個狐族的人泄憤。但面對已經衝出營地的林跡等人也無可奈何。他們是不太可能追得上林跡的騎兵的。

追出營去的獵馬人回到營地之中，都縮在營地最中間的位置，不敢再胡亂活動。

營地之外，林跡帶著騎兵放緩了速度，緩緩繞行。只是不時衝入營地，將外圍的帳篷踩爛劃破一些。要是碰到了一些存放的食物，也一並踩爛了事，極盡挑釁之能。

一兩個小時後，獵馬人的營地中大半的帳篷都已經被踩入了泥裡，成了碎末。營地的面積也已經縮減到了原來四分之一的范圍。

胡嘯在前面咆哮喝罵一陣後，一個手下建議，他們可以用對付馬群的辦法來對付這些騎兵，防止騎兵再度靠近。

胡嘯聽了大喜，急忙讓人在騎兵繞過去後，在營地外圍釘入矮木樁，拉起絆馬索，挖掘陷馬坑等。

林跡還想著踏掉了那些影響馬速的帳篷後開始迂回攻擊獵馬人的核心，一舉打散他們的。如今他們見到他們開始布置防禦，倒是有心陪他們玩上一玩。

他見到後面拉上了不少絆馬索後，給小白帶的兩頭象綁上掃木，讓小白留在隊尾，而後一聲令下，後隊便前隊，殺了一個回馬槍。

兩頭大象綁上掃木後，能輕易清除掉地上的小木樁和絆馬索。有兩象開路，後面的騎兵衝起來再沒有危險。不少正低頭布置的獵馬人想不到騎兵能這麽快轉身，倒是有不少人來不及逃走，置身於騎兵的兵鋒之下。

騎兵切著營地的一角衝過去，再次切掉了不少帳篷，殺掉了不少人。

不過這一回因為離營地中間比較近，騎兵的後隊終於被從營地中間衝出來的一隊獵馬人纏住了。騎兵的前隊見此，出了營地後難得沒有再往前繞圈，而是折返回來，去切斷營地中間湧出的獵馬人。

胡嘯狂喜，正要帶著所有人衝上去圍住騎兵廝殺。

虎族的大頭目卻拉住他道:“我們不用上去。我們還沒有跑上去，他們就跑了。要是你信我，把所有的馬給我們虎族，我們先跑到這邊等著，等他們再繞圈過來，我們就能正好堵上他們。我們的馬雖然沒有他們多，但他們已經跑了這麽久，人和馬都已經乏了，我們能堵住他們一段時間。到時你再帶人從後面圍攻。這樣他們就死定了。”

虎族的大頭目指的不是騎兵所在，而是營地的另一邊。

胡嘯見到林跡的騎兵隊已經截斷了衝上去的人，正在脫離戰場，知道衝上去已經來不及了，當即把鋼刀都給了虎族的大頭目道:“好，聽你的。”

說到突襲伏擊，沒有人是虎族的對手。尋找攻擊的機會也是一樣。

林跡正在南面進行著最大一場殺戮的時候，虎族的大頭目帶著百多騎從北面出了營地。

林跡帶著騎兵們殺出營地，為了擺脫後面的纏鬥，習慣性脫離了戰場開始繞圈，才跑了小半圈便看到了前面的虎族騎士。

看到對方的刹那，林跡便大概明白了他們的想法。這算是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也算是讓他陷入了一個不小的危機之中。

和對方纏上，營地裡的兩千多獵馬人必定會包圍他們，讓他們發揮不出騎兵的速度優勢。結果可想而知。

如果需要避戰，林跡可以不再繞圈，沿著切線方向衝出去。這樣能避開對方的直接碰撞。但這並不是什麽好方案。因為他們的馬匹已經跑了很久了，體力已經不足，後隊可能還是會被咬上。這樣會產生不小的傷亡，甚至可能讓隊伍陷入更艱難的境地。

這些念頭快速從林跡的腦子裡閃過之後，他很快下了決定:“鋒矢陣！”

對方想用這百多騎纏住他，他偏偏不讓他們得逞。他覺得只要他在一個衝鋒之間打穿了前面那百多騎，形勢說不定會就此倒轉。所以，他想用最暴力的辦法，衝破前面的那百騎的隊伍。

蒙古的騎兵演練過各種戰法，經過這幾天的戰鬥洗禮，運用得也越來越純熟了。

林跡命令一下，以他為首，兩邊立刻跟上了墩木陳力，眾百夫長等人，組成了結實的鋒矢。後面依舊各人實力大小，由外而內排列著。

這個陣型的變化，僅僅在一百來米的距離上便調整出來了。

“短矛！”林跡大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將短矛拿到了手裡。

“加速！”白馬一聲長嘶，興奮奔前兩步，身後眾馬不用加鞭，便急忙跟上了。

對面的隊伍依舊有些松散。但也同樣在加速。

營地裡的胡嘯見到兩邊就要對上，一指兩邊將要碰撞的地方，大聲喊道:“衝上去，殺光他們！”說話之間，他帶頭衝出了營地。他身後的獵馬人見他都親自上陣了，再沒有人敢停留，紛紛跟著衝出營地。

“投！”當林跡看到對面那個穿著虎皮裙的壯漢靠近三十米後，他大喊了一聲，便將短矛投了出去，隨後立刻摸彎刀。

眼角瞧見短矛被閃開，他奮力揚起彎刀，見到對方的鋼刀往他身上砍來，他卻在兩刀相碰的刹那間將刀收了一些，避開了刀的碰撞。同時他也伏低了身子，再將刀甩了出去。

林跡身上的鎧甲中了一刀，發出了當一聲大響。此外對他毫無影響。他甩出去的刀卻正好切掉了對手的坐騎的後腿。

林跡順手抽出另一把刀，他便聽到了他身後傳來重物栽倒的聲音，跟著便有熟悉的馬蹄踏到肉身上的聲音和慘叫聲傳來。虎族的大頭目已經倒下了。

林跡最先打開缺口，他身邊的墩木陳力以及幾個百夫長也不落後，很快有了斬獲。隨著幾人的突進，對面松散的隊形很快被突破了。

鋒矢陣很快衝入虎族人的隊伍當中。

但虎族人的戰力頗為驚人。林跡衝出去後，扭頭之間發現自己帶頭的鋒矢衝了出來，後面的的隊伍卻減慢了速度，眼看就要和剩余的虎族戰士纏鬥在一處了。

林跡急忙讓白馬側跑，衝出隊形急停，而後拿過高音喇叭對後面喊:“後面的人加速，衝破前面的封鎖！”

聲音傳出去幾百米，比各種砍殺聲都要大出許多。虎族的人馬被嚇得一嚇，戰力都減退了三分。

蒙古騎兵的後隊聽到指揮，脫離隊伍加速往前衝殺。很快幫助前面的人打掉了虎族的纏鬥，終於衝破了封鎖。

林跡帶著後隊往前衝出二三百米，緊急整隊掉頭。虎族那些幸存在還在馬匹上往前衝，來不及掉頭再戰。

林跡一指衝出營地的獵馬人道:“殺過去！”

這正是林跡一直等待的機會。對方少了帳篷等物的防護，再沒有什麽可以影響馬速，此時正是發揮迂回戰術，削減掉這些人的時候。

胡嘯見到前面的虎族戰士無果，連虎族的大頭目都已經身死，內心裡也是有些猶豫的。眼見林跡帶人衝來。他一想自己身邊有兩千來人，頓時覺得可以一戰，便立刻帶著人轉向林跡這邊，往這邊迎戰而來。

他覺得只要林跡衝入他們隊伍之中，以他這邊兩千人的戰力，纏也纏死這四百人了。五個打一個，他不相信自己這邊的人會沒有勝算。

但是，胡嘯畢竟是第一次面對騎兵。同時，他面對的還是經歷過後世比較成熟戰法訓練過的騎兵。所以，他預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林跡帶著人衝向他們，卻沒有從他們的正面衝進去。而是切著他們的後路，從他們的隊伍和後面的營地之間衝了過去。

後面跑得慢的，被砍殺掉了一批，這也隔斷了獵馬人和帳篷之間的聯系。

然後，獵馬人的噩夢就開始了。

林跡立刻將隊伍分成了五隊，輪流從邊上迂回投擲或者砍殺。不斷從周邊擠壓獵馬人所在的隊伍空間。

這個時候的獵馬人更像是聚攏在一起的沙丁魚，除了抱團，根本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他們雖然有兩千人，但他們覺得自己四面受敵。他們想過迎敵，但敵人完全不給他們正面交鋒的機會。他們想追逐，但側面往往會交錯殺來一批人，將他們追擊瓦解掉。

人群裡的胡嘯四下轉著身子，甚至有些暈乎了。

這種仗他完全沒有打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打。正當他在想如果狼群遇到了這樣的情景會如何的時候，他發現有些人正在往外潰逃。而外面的那些騎兵似乎對之視而不見。

他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潰敗比他想來來得還要突然而猛烈。 仿佛是轟隆了一聲，他身邊的所有人都跑了，往每一個他們覺得可能安全的方向。

這個勢頭一旦開始，便再也不可能挽回。

而前面有意放走逃兵的蒙古騎兵，此時再沒有一點仁慈和大意，對著所有潰逃的人進行無差別砍殺。

五個百人隊如同五隻長蛇一樣在草原上亂竄，所有靠近他們，和他們交錯的人都會倒在地上。

終於，獵馬人再沒有一個成群的隊伍存在，蒙古的騎兵也不再無情砍殺了，而是喊著:“放下武器，跪地不殺！”

胡嘯混在人群裡，也沒命的跑。他聽到了這些話，但他並沒有停下來。因為他知道，這表示這些騎兵真的是開始疲憊了，而逃跑的人太多，他們追不過。這反而是他活命的機會。

草原上，能和胡嘯一樣看清形勢的人少之又少，因而不少人發現自己跑不過馬匹後，還是乖乖的停下了。不過等他們跪倒，卻並沒有人馬上對他們進行捆綁。騎兵會去追其他人，等一個片區的人都跪倒後，才會有那麽七八個人過來，逼著他們走到一起，一堆人圍成一個圈站著，兩手和身邊的人握住而已。之後，就會剩下兩個人看著一個圈子的人。

追逐和俘虜的行動持續了差不過一個小時。之後才有人用繩子綁住他們。

等忙完這些，太陽已經到了中天了。

俘虜們發現，所有的騎兵都下了馬，一個個倒在地上挺屍。不少馬甚至口吐白沫。顯然都累得不輕。也許這個時候，只要一個少年就能打倒這些人和馬。但獵馬人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