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族人造雪屋的技術超出了眾人的想象，至少超出了林跡的想象。他們的雪屋雖然頗為矮小緊窄，但一個個都是圓頂設計，還有通道聯通幾個雪屋，人在內部活動，幾乎不用外出。屋裡也留有出氣的孔洞，在裡面燒小火堆也沒有問題。

這些雪屋散落在雪原之上，沒有虎族人的帶路，林跡等人只怕很難找到它們。

而且虎族人真的是小部落居住的。就算是冬日聚集，每個居住點也不過百人，青壯離開後，每個居住點就剩三四十人了。虎族的人帶著眾人走了四五個地方，才把這群虎族人的老幼全都捕獲了。

這幾日雪怪還跟著林跡等人，因此大家的行動也很順利。這些老幼本來就沒有多少戰力，林跡等人騎象撞破那些雪屋，後面的人被雪怪一圍，戰鬥便基本結束了。

林跡一行又俘虜了二百虎族老幼，使得雪橇都拉不下了。年老體弱的便被放到雪橇下面步行，跟不上的就被拋棄在雪地上。虎族人對此也一片麻木，似乎習以為常。

快回到聚英坡的時候，遠遠便可以看到那邊成片煙霧，馬匹和大象在雪地裡本性訓練也依舊熱火朝天。

一路跟來的雪怪們走到這裡便不肯再走了。

它們拉住小白低吼或者喔喔叫，似乎在勸說小白一起重返自然。小白看看林跡這邊，再看看這些雪怪，也回應著低吼著，只是沒有移動腳步。

兩邊對話了半天。最大的那頭雪怪先拿著鐵棍扭頭走了，走遠後頭低吼了一下，後面其他雪怪們便碰碰小白，一個個轉身離開。

小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它伸手抱抱小白，轉身之時小白還把它拉住了，跟林跡要了一袋子甜食，連袋子塞給了它。

小黑高興喔喔叫了幾聲，高興搬著袋子追其他雪怪去了。

小白站在雪地裡看著它們離開，終究沒有跟上去。這次別後重逢，大大緩解了小白前面的離愁，讓它對這種分離沒有那麽傷感了。

或者它明白了，其實分別不是再也見不到。

雪怪走遠，正訓練的蒙古部落的勇士便迎了出來。

圓笑帶著墨鏡，騎著一匹大黑馬繞著林跡等人跑了一圈，最後摘下墨鏡看著地面上雪怪的大腳印，驚呼道:“小白找到家人了?還是大王又收服了一群雪怪?”

其余跟出來的蒙古部落勇士看了這些大腳印，也是一個個驚訝不已。隨即他們看向那些雪橇上的俘虜，顯得更加驚奇了。

虎族人，統統都是虎族人。大王一下子弄回來這麽多虎族人，難道是把虎族人全滅掉了?

虎族人凶悍，大王可只有三十人而已，而且似乎一人未損。難道……

有人看向了那些遠去的大腳印，已經腦補出了大王驅使千百雪怪和虎族人作戰的場面了。他們頓時對林跡的崇拜變得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解釋自然是沒有的。

林跡將俘虜交給迎來的人，自己帶著小白先回去了。小白這貨情緒不對，萬一沒憋住跑了，那他可就沒地方哭去了。

而且他這次出去超過一個月，覺得自己身上的泥都夠搓一斤的了。他要回去洗個熱水澡。

這個時候他終於相信人是女媧用泥捏的了，要不然這些泥是哪裡來的真說不清楚。在外面的時候他不覺得怎麽樣，小城裡能夠洗澡他也沒去洗，但他覺得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不泡泡搓一搓，渾身難受得厲害。

一路簡單打過招呼，問了大概的情況，他便回到了山坡上的寨子裡。他還想從小城裡搬出熱水器來，結果發現他的屋子裡，忽而格已經帶著兩個少女把水燒起來了。

林跡在屋子裡放好浴缸，忽而格讓兩個少女幫忙倒熱水，自己咯咯笑著跑開。

兩個少女用結結巴巴的姬林口音跟林跡說介紹了自己。她們都是忽而格的族人，還是林跡從獵馬人那邊救回來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後恢復了健康，人也和忽而格一般變得眉清目秀了。上次林跡出去回來大概有抱怨過沒個貼心人，忽而格上了心，便專門挑了她們兩個出來。

林跡離開這段時間裡，兩人還接受了一些朝林城生活習慣的培訓。也跟著朝林過來的人學了一點語言。現在正好被忽而格推了過來。

這個時候有人搓搓背其實是最舒服的。只是兩個少女倒完水後除了幫林跡脫衣服，還自己脫衣服，這就讓人受不了。

身體其實很有需要，只是想到這麽做了之後涉及的東西太多，林跡果斷使用殺手鐧，高呼道:“小白——”

塞了一嘴食物的小白推門進來，隨即連白馬也踢踏著走進來了。兩個少女頓時就被擠出屋子去。

小白的手自帶毛刷，力道……要是能輕一點就好了。當然，這個時候不是講究這個的時候。林跡得抓緊把自己的泥搓乾淨。要不然洗澡水就會被白馬喝光了。

喜歡喝熱水的白馬，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後世穿越過來的。但也沒聽說過喝洗澡水的……

匆忙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林跡出門大喊:“開會！”

話都沒有落音，人便從周圍的牆角聚攏過來。看到人群裡有索彷以及幾個比較有聲望的老者，兩個少女被夾在人群裡低頭不語，林跡知道事情果然沒有那麽簡單，不禁狠瞪了索彷幾人一眼。

所謂的開會其實是聚餐吃人參雞肉火鍋。這附近缺少野雞，雞肉還是林跡從小城裡找的。

除了林跡自己，其他人怎麽大補都是沒有問題的。一個老的，真的就吃得流了鼻血。

林跡說了人參的功效，也說了和雪怪群相遇的事情。蒙古部落立刻便多了兩條規矩。一，不主動殺傷雪怪。二，隨時準備好接待來換參的雪怪。

林跡說完，便到了各人匯報的時間了。主要匯報的是搜集人口的事情。

林跡這次出去走得算比較久，後面也不斷有隊伍被派出去。計劃裡是一千頭象會分一百隊外出，幾乎所有的戰士都會輪流出去一次。此時已經有三十個隊伍出去後又回來了。

三十個隊伍有些滿載而歸，有些空手而回。總共帶回來了一千一百多人，加上林跡帶回來的近三百人，搜羅了一千五百人，也算成果顯著。

當然，這裡面也有不少問題，免不了總結失敗教訓推廣成功經驗。

不過林跡覺得最大的問題是，和他同一天出去的隊伍，有三個隊伍還沒有回來。

“應該是出事了。我們牲口齊全，又有雪橇。這種情況下就算一天走五十公裡，到現在為止至少能走1500公裡。就算走個來回，也可以到達750公裡外了。而且他們都是最先出去的，沒有可能走這麽遠。”林跡分析著。

五十公裡一天算是比較保守的了。光是象拉雪橇的話，一天走一百公裡也是輕而易舉的。

稍晚一些撤了火鍋，林跡將草原的手繪地圖拿了出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750公裡的圈。這個圈所及，根本是目前沒有記錄的地方。也就是說，他們沒可能走這麽遠。

林跡將目前出發的隊伍去的方向都統計了下來，畫在紙上。

這三隊人兩隊往西，一隊往西南。

因為派出的隊伍不少，其實後面也有隊伍去了這兩個方向，並沒有隊伍和他們相遇的。

畫完線路和深入的地點之後，林跡倒是意外發現，往北面的人已經走到北面六百公裡外了。

“所以，誰能告訴我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去北面這些人為什麽沒有遇到狼族的人?”林跡抬頭髮問。

留在這邊主持情況的焙陽和圓笑都沒辦法答上來。他們在此之前並沒有覺得這事有多嚴重，現在經林跡一分析，才發現事情並不尋常。

事實上，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只是事情的嚴重性依舊超出了林跡等人的預料之外。

林跡加強了對西南和西面的戒備，同時派出人手往這兩個方向尋找。而且此時派出去的人手都是六十人一隊的。

到了十多天后，終於有人給林跡帶來了確切的答案。因為出去尋找的人接回了三個消失的隊伍裡的其中一隊人。

先前派出去的隊伍一般由三個十人隊組成。一隊是朝林城來的騎象十人隊，另外兩隊是蒙古部落的騎馬十人隊。隊伍的臨時指揮是騎象十人隊的十夫長。

被接回的這個隊伍的臨時指揮，名為洪鑄。他的隊伍回來的時候只剩17人，馬匹大象一頭不剩。17人裡，長了凍瘡的人也佔半數以上。但並沒有一個人有戰鬥創傷。

林跡在此之前從沒有見過非戰損失這麽嚴重的隊伍，厲聲問洪鑄道:“你的坐騎呢?”

“被我們殺了。”洪鑄一臉羞愧。

林跡怒得抽出彎刀來:“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今天非剁了你不可！”

馴象馴馬之苦，任何一個參與過的人都知道。也有不少人為之付出了生命。因而不管是朝林還是這裡，每一個人都對這些馴好的牲口如同夥伴親人一般。

如此大規模殺害牲口，林跡肯定這是他來到之後的第一次。

洪鑄跪倒地上，他身後的十六人也一起跪下了。十六人中，有人要辯解，洪鑄揮手打斷了他們:“大王自有論斷。”

說話之間，他解開自己的層層衣服，從裡面拿出一個皮囊，解開後又拿出一個小皮袋子遞給林跡。

林跡打開皮袋，從裡面拿出一個後世錢包大小的皮面線裝的記事本。

這種記事本是朝林城所產，一般給軍官或者官員們隨手記事。

林跡拿過一看，封面上便寫著:第四千人隊，第六百人隊熾中的字樣。

圓笑所在便是第四千人隊。這熾中正是他麾下一個十夫長，也是還沒有回歸的一個隊伍的臨時指揮。

“你們見到了?”林跡隨口問洪鑄。

“沒有見到他，見到了他小隊的一個勇士。”洪鑄答著，示意林跡翻開看。

本子的前面記著一些雜亂的東西，是平常學習和備忘之類的。林跡匆匆翻過，到了後面終於看到了洪鑄要給他看的東西。那是成段落的文字。

“給大王的信。大王:熾中心向華夏。奈何狼族人殺掉了川升所部後，讓狐族人潛入我隊裡。我等不察，盡數被綁。狼族人以護馬人香卓要挾我，我只能帶著兄弟們投降。但大王放心，我等知道草原廣闊，會帶著狼族遠走西方，起碼離開二千公裡以外，不讓他們成為大王的禍害。熾中雖然是朝林笑話，但今日為也算為大王解決了一大禍患。熾中留字。”

林跡看過後將本子遞給了圓笑。圓笑便將這封信讀了出來。

信中所說的川升是另一個還沒有回歸的隊伍。現在看來，他們已經被狼族的人殺掉了。

林跡等圓笑念完信，扭頭問道:“我為什麽不知道這個熾中?”

圓笑帶來的十夫長他雖然都認得面孔，不過大多數沒有記住名字。這些天他雖然知道了這三個隊伍的臨時指揮的名字，卻對他們了解不多。

林跡雖說推行文化教育好幾年了。但其實能讀能寫的人並不算多。按理說有這個水平的人早該跟著林跡上課， 成為百夫長才對的。但林跡發現自己對他毫無印象，而且他居然還只是個十夫長。

圓笑道:“這人是早年加入姬林的，做過不少事情，人也聰慧，因此識字多，會算數。但他做事毛糙，愛說空話，也不勇武。並不適合做百夫長。我們推薦過讓他轉職文官。但他之前和藍姆的女兒鬧過……發弧並不要他。”

圓笑這麽一說，林跡倒是想起來了。他出來之前，藍姆有個年幼的女兒和一個十夫長上演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過程曲折，幾度翻轉，結果沒有結果。這事倒是成了朝林城的笑話。沒有想到主角居然是這個熾中。

“那這個香卓又是誰?”林跡再問。

這個圓笑便不知道了。焙陽幫著問了周邊的人，半天后一個忽而格的族人小聲道:“可能是山裡一個小部落的女人，傳說和花一樣漂亮。”

洪鑄接著道:“聽熾中的那個手下說，他們正好收服了這個部落。幾天相處下來，熾中和這個香卓情投意合。熾中等人被抓後，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失去這個香卓，因此自願投降狼族。其他不遠跟他投降的人，被他殺了不少。只有一人帶著他這個本子被他放走了。”

“後來你們遇到了他?”林跡問。

“是他燒起了火堆被我們看到了。”

“這人呢?”

“死了。見到我們的時候。他受了傷，我們沒能救活他。”

“那這和你們殺牲口延遲回來有什麽關系?”

“我自作主張，準備去殺了熾中的。但我們沒有追上，還遇到了暴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