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一片銀白，偶爾可以見到一些起伏，顯得寂寥卻並非毫無生機。

鬼鷹一天裡可以抓好幾隻兔子狐狸或者小山羊回來給自己邀功。雪地上有獸群走過的大量腳印。有象群翻開過雪地和泥土，吃掉了下面的草根，留下一道道難看的溝壑。狼群也許剛在夜裡捕過獵，在雪地裡留下了巨大的骸骨，有鷹鷲在上面停留。見到人來了，鷹鷲一哄而散。而後在天空裡被鬼鷹追殺得哀鳴亂飛。

伏狼站在雪橇上拿著望遠鏡四下眺望，有些感慨道:“這裡雖然比我們那邊冷，但是只要夠勇敢，不會比我們原來過得差。”

不說其他的，光是這邊獸群的數量，就比森林裡要多不少。長毛野牛和長毛象這種東西，只要拚得下命就是可以獵殺的。而且這些都是皮暖肉多的好獵物，殺一頭就可以吃好些天。

所以，這些人未必會過得有多艱難。

“呵呵，這些獸群要不了幾年就會滅絕的。”林跡訕笑。

草原人在他的帶動下開始大規模馴服馬匹了。在這些獸群絕跡之前，馴養不會太容易普及。騎上馬的草原人就將給這些獸群的帶來滅頂之災。

就目前來說，聚英坡附近二百公裡內幾乎就沒什麽大規模獸群了。這是他們一個秋天獵殺的結果。

想到自己走到哪裡將災難帶到哪裡，林跡也是覺得有些無奈的。不過他隨即安慰自己想，這會讓草原的人口大大增長一波。他便又開始心安理得了。

聚英坡往東走了二三百公裡，便到了大興安嶺山腳下。一路過來，眾人警惕異常，卻並沒有遇到什麽虎族的人。或者說，眾人沒有留意人煙，因而連人都沒有遇到。

事實上在每平方公裡人均數低於一的情況下，要在野外遇到人並不容易。

他們在山腳下過了一夜，第二天將雪橇藏到了一個凹地裡，用雪埋了，之後騎著牲口進了山。林跡等人開始關心怎麽在雪地裡尋找挖掘人參的問題，並沒有留意到他們走後不久，有人到了他們過夜的營地上，一番查看後還把他們的雪橇挖出來了。

“他們騎馬！還有象！”

“是那夥正在聚集的護馬人。只有他們才會有象有馬。”

“他們還會回來的。”

“我們召集人手，在這裡伏擊他們，為我們死去的族人報仇！”

“奪了他們的坐騎銳器！”

“好。這邊山裡那些人最近好像遇到了山神，都逃出來了。我們正好將他們都叫來。”

“這樣我們獵殺一個大獸群都夠了，這些人，嘿嘿。”

眾人看著山裡的腳步商議一陣，隨後四散而去。

……

從草原方向進山，林跡一行沿著比較緩的山坡往前走。向陽坡上的雪化了一些，變成了滑冰，除了小白之外，眾人走得頗為艱難。只能讓長毛象在前面踩碎了冰，甚至要用它們的長牙將冰面拱開，後面的馬匹才能馱著人行進。速度並不算快。

沿途可見到樹木不斷增多，眾人走了一日之後，大家便完全進入了高大的雪松等喬木形成的樹林裡了。

雪原之中，不時有豹子或者老虎出沒。和鬼鷹一樣體型的空中獵手也出現了。鬼鷹在空中戰鬥了幾場之後，落了幾根羽毛，有些狼狽落到象背上，變得垂頭喪氣。

“慫貨！”伏狼對鬼鷹的失敗頗為不滿，恨鐵不成鋼。他剛用望遠鏡看了好一會兒鬼鷹的戰鬥，知道鬼鷹的體型不比它的對手小。之所以失敗，是因為鬼鷹不夠凶狠野性。這正是伏狼看不起的。

鬼鷹被伏狼罵得長鳴一聲，就要再次飛起來拚命。

林跡急忙趕前幾步，拉住了它。“今天差不多了，先休息一夜，明天再給它們好看。”林跡爬到象背上，理理鬼鷹的羽毛。隨後拿出一些鋼條比著鬼鷹的爪子打磨起來。

鬼鷹被養了這麽多年，還能狩獵就不錯了，和別的大雕比野性那就太為難它了。要是它真有那麽野，估計林跡也不敢養著它。

既然鬼鷹是家養的，野性不夠就用裝備來補就是了。並不用費多大的事情。

到這一天天黑宿營的時候，林跡打磨了四個小鐮刀般的鉤子出來，給鬼鷹兩隻爪子上各綁了兩個。鬼鷹對這個新裝備有些不習慣，似乎連站都站不穩。

大家正好獵了一頭鹿回來。林跡帶著鬼鷹來到鹿身邊，抬起它的爪子輕輕從鹿身上劃下去，鹿皮上立刻多了兩道口子，變成兩口子了。

鷹爪銳利，要抓破獸皮也不難。但是也不能這麽輕易劃開獸皮的。

鬼鷹智商不低，見到成果，自己又試著劃了兩下。接著便大受鼓舞，張開了翅膀穩住身子，雙爪拳擊手一般輪流在鹿身上劃拉起來。

它身邊雪沫翻飛，腳下皮開肉綻，林跡也不得不退出幾米之外。

“好好一張鹿皮。”旁人有些心疼。

“算了，讓它玩去吧。”林跡擺擺手，不怎麽在意。只要讓鬼鷹製霸了這片天空，鹿什麽的肯定是不會缺的。而且對眾人來說，也更加安全一些。

鬼鷹將整頭鹿都劃拉得不像樣子，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而後仰頭啾鳴，顯得戰意高昂。仿佛是武林高手得到了屠龍寶刀的加持一般。

林跡要在夜間給它解下來，它都不讓，自己一搖一擺地在雪地上晃著。不得已，林跡隻好耐心教它怎麽站立走路，怎麽收縮腳，以免傷到人獸或者它自己。

天黑之後，林跡從小城裡拿出一些人參出來，埋著雪地裡，讓小白去找。挖人參就只能靠小白的嗅覺了。

此時的人參數量應該不會少。因為它基本上只是一種多年生的小灌木而已。

小白對這種找東西的遊戲很有興致。因為它找到林跡埋下的人參後，拿起來便會哢嚓哢嚓吃掉，跟吃胡蘿卜一樣。後來白馬看得好奇，過來嗅嗅後，也跟著一起吃。林跡埋下後，扭頭之間便會給這兩貨吃掉。

看到這些以克售賣的東西被這麽浪費，林跡覺得自己的心都一顫顫的疼。訓練隻好就此終止。

他不得不警告小白道:“明天要是沒找十根八根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人參一般長在八百到一千二百米海拔的林地裡。這些區域估計都已經有了。至於能不能碰到，那就只有天知道。

眾人在林地裡住了一夜，第二天並沒有收拾離開。林跡決定在這裡停留一天，先看看這裡的情況再說。

鬼鷹天一亮便自己吃飽飛到天上去了。營地裡的人早飯還沒有做好，天上就傳來了嘹亮的鷹啼，幾隻翼展都有三米的大雕在天上大戰著，而且明顯都是圍攻鬼鷹的架勢。

但沒過過久，戰鬥便結束了。一隻大雕慘叫著撲入林中，小白辨認著方位找過去，沒多久便將之拎了回來。大雕的胸腹上出現了兩道大口子，正血流不止，眼見活不長了。

天上的其他大雕可能也吃不住鬼鷹的攻擊，紛紛散去。天上只剩鬼鷹在上面耀武揚威，擺著各種姿勢飛翔著。

將鬼鷹的獵物留給鬼鷹當早餐，眾人另外煮食飽餐了一頓，林跡便牽著象，帶著小白在周圍的森林裡溜達起來。

長毛象在冬日裡吃樹皮樹根為主。它們在吃食的時候會掃開冰雪，林跡便讓小白在它們翻過的地面上尋找人參。很多時候，林跡自己也會趴在地上尋覓一番。

人參只是多年生的小灌木的想法是對的。因為很多情況下它們和其他樹根長在一起，又沒有葉子辨認，要分辨出來非常的難。

林跡尋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尋找到幾十個疑似人參的樹根，小心而艱難挖出來，清掉泥沙冰雪，結果發現大多數都只是普通樹根而已。

僅有幾根是真的人參，但年份也有些不足。離林跡的一鋤頭下去，就能挖出人形的千年人參的想法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裡。

趁林跡不注意，白馬和小白還各乾掉了一棵。

林跡一身泥水，拿著手裡剩下一棵人參有些想揍人。好歹忍住了脾氣，林跡吩咐道:“看看周圍有沒有野雞，弄幾隻來燉，讓大家暖和暖和。”

這裡的榛雞不錯，用來燉人參的話絕對大補。來了自然也不能錯過。

回到營地，其他人果然獵到了榛雞回來，中午便真煮了個人參雞湯，吃得眾人讚不絕口。小白撿了些骨頭湯水，也吃的吧唧有聲。

林跡吃了半碗，怕太過上火，把剩下的都倒給了小白，同時對它道:“好吃吧?好吃就多找些來，別生吃了。要不然下回就沒你的份了。”

小白懂了，下午便牽著象入了森林，沒過多久便給林跡弄回來了幾棵截斷的人參，看得林跡心疼不已。

相對而言，鬼鷹還是比較讓人省心的。它稱霸了這裡的天空後，林跡隻給它爪子上留了一個鉤子，它便自己學會了兩隻爪子的抓、劃分工。這一日，有人在附近獵到了一隻紫貂。林跡拿給鬼鷹看過後，第二日開始，它便不住抓紫貂回來。

它抓的貂幾乎只有頭上一道口子的，獸皮還算完整，可見它用鉤越來越純熟了。

貂皮輕柔結實，絨毛厚實，是上等的皮毛，尤以紫貂皮為最。後世這種紫貂幾盡滅絕，不能捕獵了，市場上的價格也是林跡不能正視的。到了這個時候，自然要弄幾張皮毛看個究竟，看看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那麽好。

眾人在森林裡走走停停，又走了幾日。挖掘到了幾十棵大小的人參，也弄到了十幾張貂皮。當然，百年千年的人參還是沒有找到。

這一日到了森林深處，虎豹似乎都絕跡了。眾馬和眾象似乎都有些不安，不願再走。

林跡看出不對，拿出了步槍掛在肩膀上，同時讓大家做好戰鬥的準備。

林木下的冰雪之中，似乎只有小白顯得有些興奮。它在林木間的雪地上跳來跳去，不時呼喊幾聲。熟悉它聲音的人都聽出來了，它聲音裡有某種喜悅。

“人參吃多了?”伏狼看著小白有些不解。

這幾天大家又吃了一兩頓人參燉雞，雖然林跡都是看著量下的。不過依舊讓他們體驗了一把年輕的躁動。此時他們大概知道林跡尋找這東西有什麽用了。也少不了用這個打趣同伴。

小白和白馬這幾天沒少生吞人參，自然是大家觀察的重點。小白現在的表現，倒是真像躁動了。

有人面面相覷，因為小白躁動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這裡沒有母雪怪。而且這裡沒人打得過它……

林跡抬頭想看看天上鬼鷹的軌跡， 結果發現鬼鷹不見了。不出意外，它應該是飛去狩獵了。

穩妥起見，林跡便下令道:“應該不是小白的問題。我們往回走，離開這裡。”

林跡熟悉小白，知道它都沒有性成熟，應該還不到躁動的時候。小白這種反應，林跡更擔心另外一個可能。

這種可能大家很快都想到了。畢竟這裡是高山雪地。

眾人提高警惕往回走，但沒有走多遠，便發現來時的路面上，除了馬和象留下的腳印，另外多了一排巨大的腳印。

那腳印的長度達到了六十厘米，幾乎和衝浪板一般大。林跡幾年前在雪地上見過一次，那時候他發現了小白。

眾人將林跡圍在中間，更加小心看著周圍，猜測著:“是不是小白的?它剛才是不是走在我們身後?”

作為同樣的品種，小白的腳印也是不小的。

小白從後面跑上來，走到這些腳印前低頭嗅了嗅。它身後也留下了一排腳印，但明顯比這些腳印要小一號。小白畢竟還沒有成年。

“大家不要亂。”伏狼出聲道:“雪怪喜歡吃人的說法都是假的，我們不招惹它們，它們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我們踏入了它們的領地，或者正好遇到它們產了崽。現在，我們慢些走……”

伏狼的話語未落，森林裡便傳來了一聲吱吱的叫聲。陪著小白長大的人都聽明白了，那就是小雪怪的叫聲。

眾人扭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不遠處一個十幾米高的樹杈上，有個毛茸茸的白色東西，正瞪著很大的眼睛好奇看著這邊。

這場景，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