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得問勝鱗了。”眾人聽了林跡的話，把目光轉向一邊。那個角落裡，勝鱗正縮在篝火邊美滋滋的吸食著酒水。

勝鱗見到眾人把目光看過來，又聽旁人提起才知道林跡說了什麽，當下便給自己一個嘴巴，懊惱叫道:“大王，小的該死，好久不曾吃虎肉，喝好酒，就貪吃了幾口，沒有聽大王言語，小的該打。”

面對這活寶一般的人物，林跡也是無奈的，擺擺手道:“少來這一套，說事情，你清楚不?”

勝鱗道:“我一直想跟你匯報呢。但因為我職位低微，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勝鱗也是委屈。他現在既不敢靠林跡太近，怕被林跡嫌棄，又不敢離林跡太遠，唯恐被王國的上層拋棄，因此進退維谷，也患得患失，過得好生不自在。

“再這樣我就叫小黑揍你了。”林跡也有些不耐煩了。

小黑正和小白在一口鍋邊吃自己的火鍋，它不理解什麽是生熟，把肉放到鍋裡沾沾水便會用漏杓撈起來大嚼。火鍋對它的意義也許就是多沾點調味料而已。聽到林跡叫它的名字，它便往林跡這邊看了看，而後對勝鱗舞著手裡的大漏杓。

泰坦手裡的漏杓也是武器，勝鱗不敢再耽擱，急忙從自己的坐騎上解下了幾個皮囊，邊解邊道:“西面出了三件奇物，一度引起了不少部落的人搶奪。這三件奇物一件叫不會壞的食物。一件叫製金秘籍。最後一件叫山河圖影。這三件奇物引起的爭奪一度從荊湖地區向附近千公裡外波及。不少部落都說這三件奇物是各自的神明送到人間的東西，但這三件東西都出自我們華夏。大家猜猜這些東西是什麽?”

見勝鱗故意買起了關子，已經聽說過這個故事的人閉嘴不言，沒有聽到的人側目思索。

勝鱗見到有人聽自己的，興致大起，繼續道:“我給大家一些提示，這第一件東西，據說已經在人手裡放了近十年了，十年以來，並沒有一點變壞。而且這東西據說還可以放置幾十年上百年不會壞。”

“罐頭?”有人大膽開口道。林跡弄出來的罐頭放置一兩年都不會壞。據說只要保管妥當，時間可以更久。朝林人自製的罐頭在保管妥當的情況下，也可以放置一年之久。

勝鱗怕林跡不耐煩，因此不敢繼續賣弄，從一個皮囊裡掏出一顆拳頭大小，通體發黑的結塊，對眾人展示道:“便是這個。”

勝鱗遞給旁人舔了舔。舔的人很快給出了答案:“蜂蜜?”

眾人恍然，林跡曾跟他們說過，蜂蜜是自然界唯一不會壞的食物。據林跡說，要是保存妥當，可以放置幾千年之久。據說法老金字塔裡便發現了幾千年前的蜂蜜，並沒有變質。

想必那些野人並不知道這個道理，因此發現有這等奇物之後，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開始爭搶了。

感歎過野人的愚昧，眾人看著蜂蜜上的那片水跡，忽然明白過來為何這結塊通體發黑，頓時一陣惡寒。

勝鱗想到林跡最是講究衛生，自己拿著這塊不知道被多少人舔過的蜂蜜也不太乾淨，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便將之拋給了一邊虎視眈眈的小黑。

小黑可一點都不計較，張嘴接住了蜂蜜便大嚼起來。對於小白的抗議自然也是不管不故的。

勝鱗拍拍手道:“這就是一塊普通的蜂蜜，但是因為有人說這塊蜜放不壞，曾被神明祝福等，便至少有三個部落因為它被滅。而且有些勇士得到它後只是舔了一舔，便覺得自己能勇武過人，結果真的能砍殺幾人甚至十幾人。要不是大王跟我們說過蜂蜜本都不會壞，

我也差點信了。”“據說這塊蜂蜜還是大王采摘的，起初拿到的時候我也不怎麽信，但是直到我看到了第二個物件，我便信了。”勝鱗說著，沒有再賣關子，拿出了第二個物件。

那是個獸皮卷。勝鱗小心打開後遞給旁邊的折牙。折牙低頭看了看，很快點頭，再次遞給了旁邊的破屠，破屠看過，也點了點，傳給旁人。

傳了幾個人後，獸皮卷傳到了林跡的手裡。林跡低頭看了看，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想放到火裡燒了，遞出去後又收了回來，繼續傳給旁邊好奇的人。

林跡問勝鱗道:“這又有什麽故事?”

勝鱗道:“我們的青銅或者鐵器出售到荊湖地區後，價格至少是一個青壯換一件，隻高不低。而且數量不多。每次出售，場面和鷹鷲豺狗發現了腐食一般。某一日，有人拿出這幅圖，說可以獲得製作青銅的方法，要換一百個強壯的男人為他征戰。”

“拿出圖來的人自己先被人殺了。因為沒有人能理解上面字，這圖又出現在了其他地方，每出現一次，幾乎就是一地屍體，圖會消失掉。但不久後就又會出現。後面有人計算過。因為這張圖被滅掉的部落足足有八個，死的人不下一千。這還是能計算的，沒有計算的就不清楚了。”

林跡自嘲笑笑，接著問:“還有呢?”

看到蜂蜜塊的時候，林跡便想起了一些往事。那一年他和許魚初識，在姬林西面的森林裡采蜜，順口跟許魚說了一句蜂蜜不會壞。許魚便撿起一塊收了起來。那一天，也是他遇到小白的日子。

那張獸皮卷，上面確實有秘籍兩字。那是許魚在後來逼問他要青銅的製作方法時，他胡亂在獸皮上寫了一句話應付許魚的。時間過去差不多十年，獸皮都汙濁了，上面用炭寫的字也暈開了，不過依舊可以認出那是林跡自己的字跡。

沒有想到許魚都死了六七年了，他還能在這個時候見到這些東西。他也頗為好奇這些東西到底經歷了什麽又讓他見到了。

勝鱗見到林跡的興趣都被勾起來了，變得更加來勁:“第三個東西叫山河投影，大家猜猜是什麽?我給大家一個提示，這東西大家都見過。而且可能都使用過。大家先猜，我再跟人確認一下東西。”

說話間，勝鱗從一個皮囊裡拿出一個破碎的馬燈道:“山河投影可不是這馬燈，我只是想問問墩木伯爵，這馬燈可是我們當年朝林的出產?”

墩木結果馬燈翻看兩下，確認道:“這是我做的。這麽久了，朝林城裡保存的可能都不多了，你哪裡拿來的?”

這燈是用樹木鐵架鑲嵌玻璃做的，模樣顯得比較笨拙。因為是手工製作，因此製作者一看便能認出來。現在朝林的馬燈基本會燒製陶座，工藝早已不一樣了。

勝鱗點頭道:“這事我一會兒一並說。”

確認了這個燈之後，勝鱗抬頭問道:“可有人想到山河圖影是什麽東西了?”

“不給一些提示麽?”有人應和道。大家日常用的東西不少，和名字相符的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

勝鱗道:“這物件說起來還有個故事。說是長江上遊的一個部落，有一天偶爾得到了這個物件，一時間將之看成了寶貝，因而願意出任何代價和人換取這種物件。這物件有大有小，但是他們隻認其中一種。據說因為他們收集到了這物件，部落在二三年裡號召力大增，人數從幾百人增加到了二千之數，已經隱隱能稱霸長江上遊。我聽說的時候，便有人願意用十個青壯跟我換一張。”

“到底是什麽這麽神奇?”有人終於被勝鱗弄得不耐煩了，直接問道。也有人去看勝鱗剩下的幾個皮囊，從形狀猜測裡面放的是什麽，從而判斷答案。

勝鱗不敢再逗，不過卻沒有解開皮囊，而是在身上好一陣摸索，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幣，給大家展示著:“便是這個。”

那是一張十塊的紙幣。後世的第五代人民幣。這是林跡在朝林城剛建的時候，為了推動經濟活動弄出來充當貨幣用的。後來因為這些紙幣數量不夠，開始使用大小銅錢作為流通貨幣。這些紙幣也並沒有進行大規模回收，還有些在市場上流通著。

勝鱗盡量紙幣北面的圖案展示給大家。上面是長江三峽中瞿塘峽的壯觀圖案。

“這就是十塊錢而已，如何能換來十個青壯?”有些人不明所以問著。

勝鱗把目光轉向林跡，頗為崇敬道:“我想大王一定知道緣由。”

林跡拿過紙幣看了看，笑了笑解釋道:“這上面的圖案是長江上遊一個叫三峽的地方的圖案，具體的位置應該是夔門那邊。顯然有人拿了這張鈔票之後，發現這上面的圖案和那個地方很像，所以又給這張鈔票進行了一番神化。”

勝鱗大為敬佩道:“我去看過，真的是一模一樣。”

眾人聽了之後止不住發出了驚呼。這紙幣是林跡從那個神給的盒子拿出來的。這上面的圖案和那個地方的圖案一致，這說明了什麽?

有人深入往下去想，另外幾張紙幣後面也有不同的圖案，那些東西又表示什麽?要是那些地方都真的存在，那它們又存在於什麽地方?

有人想著這些，已經漸漸癡了。

林跡在當時拿出鈔票來的時候，只是想方便大家的交易，並沒有想到如此一著。這算不算穿越者自己弄出來的烏龍?他們會怎麽想?自己要怎麽解釋?

不過這種沒辦法的解釋的事情已經太多了，林跡沉吟一會便跳過了這個問題，誇讚勝鱗道:“沒有想到你還有這勇氣。那個地方可不好走。”

三峽天險，此時的還沒有水利工程，帆船上去不知道要冒多大的風險，勝鱗還親自去看過，這份勇氣著實值得誇讚。

勝鱗覺得有林跡這句話，自己馬上死了也甘願了，於是大哭道:“大王，當年我可是跟著你出海的，哪裡會沒有冒險的勇氣?”

“打住，打住！”林跡見這戲精立刻演上了，忍不住皺眉道:“說說這些東西怎麽回到了你手裡?之前你說的有人統計過傷亡的，那人又是誰?皮袋裡還有什麽?”

“大王英明。”勝鱗兩下擦乾淚，接著便沒事人一般將幾個皮囊裡的東西倒出來。那是幾個乾癟的人頭。也許是用鹽或者什麽東西處理過，人頭乾癟卻沒有腐爛。

“是那些新蠻衛。”有人認出了這些人頭。

新蠻衛是當年虎祝培養的用來對抗林跡的戰士。在虎祝死後，新蠻衛在許魚的帶領下還曾刺殺過林跡。最後有一批人逃掉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有想到此時能見到他們的人頭。

勝鱗道:“我剛才說的那三樣奇物之所以會出現在長江上遊的荊湖地區，便是因為這些人穿過了西面的山野逃到了荊湖地區北面。他們在那邊建立了一個部落，起名為惡毒的滅林。但那邊有個大部落，便是我們現在熟悉的差嶺部落維持著當地的領地界限，這些人在部落發展了三年之後便去挑戰差嶺，結果被差嶺打散，他們便拿出了這些東西來企圖收攏人手，和差嶺再戰。”

“我和差嶺人交往的時候，聽說了這些，便令差嶺人將它們收集回來，以確定這些東西。他們用了幾年的時間，也終於收集了這些，並且將剩余的這些人殺掉了。這些東西是他們送來的。那些傷亡的人數，大多也是他們算出來的。”

“差嶺人比較奇怪。他們的頭領據說都來自一個叫無鹽的地方。長得也和我們不一樣。他們的眼睛外翻，也就是縱目。他們也比較自大，不怎麽聽我們的規矩。他們將這些送來的時候，便因為好奇我們朝林是不是真像我們傳說中的一樣，自己跑過來了。結果被我們的人抓住了，還被長老院判了刑。”

“還有這種事情?”林跡扭頭問。

一個來自長老院的書記員點頭道:“有的。來了十幾人，先被抓了八個，後來那些人還在我們村子附近遊蕩，也被我們抓了。長老們認為他們不經通報，私自跑到我們朝林城下，其中他們的大頭目還想衝到城裡來，可能存在不良居心，被判了五年的礦山勞役。”

勝鱗道:“大王，差嶺和我們交好。這次他們的大頭目我也是沒有接觸過的，所以才出了這種事情。但我們要是真把他們關起來的話，說不定會遭到差嶺人的報復。你看……”

林跡看看那幾個人人頭和勝鱗的皮囊，倒是有另外一些想法。這些應該說是正事無疑。勝鱗因為識字不多，沒法寫報告，所以只能將這些東西隨身帶著，尋找機會跟他匯報。華夏目前不識字的人佔九成九，是不是有很多人有些什麽想法但沒有辦法讓他知道的?

他雖然經過後世信息大爆炸的洗禮，不過也並非真的百科數據庫，也是可能有很多東西不知道或者是想不起來的。這些方面的東西可能就需要人們自己的摸索。如果他們在摸索的過程中，能把發現的問題告訴他，讓他到小城裡去尋找資料給與指導的話，這顯然能讓整個社會少走不少彎路。

要不要固定抽出時間來四處走訪還是接受普通人的請見?

林跡記下這事， 回過神對勝鱗道:“這事長老院並沒有判錯。他們作為外國人，不經通報私自進入我們的國土腹地，確實是有罪的。便是抓起來殺了都不算錯。就算我們還只是部落時代，他們闖入我們的領地也是他們不對。何況現在的我們?”

勝鱗道:“大王，差嶺人數不少，而且現在在西面也正在擴張。要是這樣，只怕……”

只怕就要開戰了。此時王國的重心是人口增長。除了北面之外，其他方向暫時沒有戰爭的打算。要是西面開戰，這可是會打亂王國的部署的。

林跡道:“他們有錯這是一定的。為了震懾其他人，這個判決不會改。不過作為外交睦鄰，他們又幫我們清剿了叛徒。我可以網開一面。只要他們這個頭領願意幫他的手下服役一年，我便可以讓他的一個手下回去。他願意多服役兩年就放兩個人。五年就五個。他們的頭領或者剩下的人只要願意乾活，也不要虐待。並且允許他們差嶺部落每年來看望一次。”

勝鱗聽到這個辦法，又止不住多喊了好幾句大王英明。這樣一來他能和差嶺交代，也算警告了差嶺人，讓他以後可以在差嶺人面前更有威嚴，豈不美哉?

“差嶺人在壯大，可不是好事啊。”破屠有些憂心道。

林跡道:“仗我們暫時不打，不過有些事情我們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解決的。此事我們回去再想想辦法。”

發弧聽到這話，眼睛亮了起來。每每林跡這麽說的時候都是有大想法的時候，現在王國不興武事，好處豈不都落到他頭上?